若將天下化為一隻手掌,那麼這北護城便是這手掌中指處的指根,此處正好為人體耳部、咽部的重要穴位,而恰好此城也是這掌控中陸商道錢脈的重要之所。
北護城內最為尊貴的地段非北門莫屬,這裏安置著中陸賭注最大的賭場,名聲美譽天下的青樓,以及鍛煉之術最為精湛的鐵鋪。
但自古有言英雄難過美人關,尤其是那些比自己要年幼的女性。於是今日,這威風八麵的鐵鋪店店主便遇到了以下這番情形。
“你說什麼?”一個穿著黛色花裙,腦勺翹起個馬尾的姑娘不顧眾人看笑話,伸出手使勁扯住了眼前鐵鋪店店主的長胡子,衝著他刁蠻地吼道,“沒有了,好啊,王承,本姑娘費盡心思打聽,好不容易才得到消息說那批武器是從你們店出來的,現在你卻告訴我沒有了?”
“桐蓮姑娘,您先鬆手,我這把老骨頭可經不起您這般折騰,這樣您看好不好,咱們先坐下,泡上兩杯茶再慢慢……”王承作為北護城威名遠揚的鐵鋪店老板,也是摸爬滾打了幾十年才混出來的老狐狸,可眼下碰到個這般任性撒潑的小丫頭,就算是老狐狸也沒了平日的威風。
“誰稀罕和你這老頭兒喝茶呀,還想讓我鬆手,做夢,今天這事你必須給我交待清楚。一年我好歹也要在你們這花費近兩萬金幣,現在倒好,我隻是要一批你們前些天出的貨,你卻直接在這兒給我犯磨嘰。你今天不把貨的事情給我說清楚,本姑娘就不走了!”桐蓮的嘴上功夫越逼越緊,不肯有半步的退讓。
“您要其他什麼貨,我們都能馬上給您準備,可就是那批貨,實在是……”王承仍是一臉為難。
“實在什麼啊實在,信不信我以後都不在你們這兒訂東西了,我就專門跑南門那邊去——就是你們死對頭那家。本姑娘去那兒去訂貨。”桐蓮把王承的那捋白胡子又朝外邊兒拉長了一分,嘴上依舊不依不饒。
“好好,我的小祖宗,那批貨我們馬上給您準備。您先鬆手,快鬆手,我的胡子都要被您扯斷啦!”王承這隻老狐狸到底還是沒有拗過眼前這個天不怕地不怕還喜歡揪人胡子的丫頭,他一臉愁相地答應了下來。
“這還差不多。”桐蓮笑嘻嘻地鬆開了手,像隻雛鳥一樣在王承的鐵鋪店裏快活地跳了一圈,說,“三天之後我來提貨,勞煩王鐵匠啦。”
“好好,桐蓮姑娘慢走。”王承使勁揉了揉下巴上長著胡子的那塊肉,而眼前那個俏皮的身影已經蹦蹦跳跳地往店門外邊兒走去了。
這時候,一個滿頭大汗的青年穿著一件打鐵的白大褂從店鋪的內門裏地走了出來,他帶著嘲弄的語氣對王承說道,“咱樣,爹,那姑娘的手勁兒足不?”
王承狠狠剜了他一眼,語氣一下子從熱情好客的店老板變成了一個老謀深算的陰謀家,“我跟你說了多少遍了,沒徹底搞清楚一個人的背景前,把自己管緊一點兒,別整天在這東想西歪的。”
“知道了,爹。”青年一臉風流,他伸出自己濕漉漉的舌頭,沿著整個嘴唇慢吞吞地舔了一圈,說,“真想嚐嚐這樣刁蠻的姑娘是啥味道,玉滿樓那些娘妹兒一個二個跟病秧子似的。”
“瀟兒你可別小瞧她,那丫頭可是一年就要在我們店裏花費近兩萬金幣來訂購兵器的大顧主,這可不是什麼簡單人物。現在中陸浣州叛亂不斷,也不知道她是哪一方背景。不過這些人來得快,散得也快。到時候瀟兒你怎麼玩兒爹都不管你。”王承忽然又從那個裝了一肚子壞水的陰謀家變成了一個猥瑣的好色老頭,他寵溺地看著站在自己身邊的獨子。
“嘿嘿,還是爹懂我。”
“不過現在的問題是,我們要如何去準備一批這姑娘訂購的武器。”王承繼續說,他的臉上又開始帶有愁緒。
“那東西真的連爹爹您都造不出來,說起來您可是這北護城最出色的打鐵師,如果是連您都打不出來的武器,那我們該上哪兒去找?”王瀟問道。
“不是我打不出來,而是我實在琢磨不出這武器的煉造方法。這批玩意兒是我前陣子花大價錢從南門的一個賣茶的那兒買來的。”
“我曾拿著那些武器在鑄劍室整整研究了三天三夜,最後也沒琢磨出個什麼東西來。那些武器的刀刃上沒有明顯用燙火灼燒過的痕跡,而且所用的材質還是‘生’的,就是說還沒通過不斷地淬煉來提煉雜質,但是從它們的韌性和硬度來看,卻又遠遠超過了我們用傳統方法所能達到的極限。如果再加以正確的打磨,這批武器的鋒利程度必定會再上一個層次。”王承說。
“那我們該怎麼辦,那人是妖怪吧,明明是個賣茶的,居然還能打出這種東西。”
“沒辦法,我隻能再去會會小子,看看這次能不能窺探出什麼東西來,實在不行的話,也隻能嚐試著……用一些手段了。”王承似乎已經在心底打好了自己的算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