香浴畢,樓曼妮從浴桶中起身,將一塊綢布裹住玉體,高挽青絲,插一枝彩蝶戲花翠玉簪子,略施脂粉,在眾丫環的簇擁下,來到浣花公子尤笑寒的臥房。
兩個時辰前,這個西域佳人身著華服在禦香山莊的宴廳裏翩翩起舞。舞姿曼妙輕盈,如同月宮仙子一般。看得眾賓客們目不轉睛,滿桌的好酒珍饈都無暇享用。
“少莊主!少莊主!”涅可拔輕聲喚了喚身旁的禦香山莊少莊主尤笑寒,卻不能令其回轉神魂,涅可拔不由得嘴角露出一抹喜色。作為出使大明的番邦大使,涅可拔還有一個更為秘密的任務要完成,看到此刻尤笑寒癡迷的模樣,心中便已有了七八分的勝算。
宴席散去,賓客離了多半,涅可拔拉著尤笑寒的手,私下許給了這名舞伎。
“涅大使,你真將此女送與我?此女若是進貢皇上的禮物,我縱有十個腦袋也不夠砍。”
“少莊主放心,這點分寸我還是有的。承蒙貴莊眷顧,在下每次出使大明,都能帶回一批上乘的香料、美酒,換了好些牛羊,還……”涅可拔湊近尤笑寒,笑道,“還娶了好幾個老婆,個個貌美如花。這都是托了貴莊的福呀!我也學你們漢人,投桃報李,這次特地挑了個絕色美人送給少莊主,聊表謝意。”
見尤笑寒有些狐疑,涅可拔解釋道:“不瞞少莊主,這此我們大汗的確準備了一名美人獻給皇上,我們出發的時候,選了兩名美人,以防萬一。這兩名美人都是我們大汗花重金從西域買來的,從樣貌到身段,再到歌舞,都是萬裏挑一的。進宮的美人我早已安排好了,這位是專程為少莊主準備的。還望少莊主笑納。”
笑納二字自然合浣花公子的心意,可又怕他的老子責罰。作為江湖上兩大世家,禦香山莊與棲鳳山莊早已締結婚約,他作為禦香山莊的少莊主,有天然的使命去迎娶棲鳳山莊大小姐柳翊君。且尤家祖訓有雲:正妻未娶,不得納妾。
江湖人言柳翊君蘭心慧質,經通音律,能憑一管玉簫,引百鳥來朝,乃當世之奇女子。加之棲鳳山莊富甲一方,坐擁千頃良田。能與柳家成為親家,是多少名門望族夢寐以求的願意。尤柳兩家三代交好,這才定得此番良緣,現任兩位莊主也希望通過聯姻,使得兩大山莊結成聯盟,壯大勢力,鞏固地位。
浣花公子憐香惜玉,紅顏知己眾多。可對自己的未婚妻卻一點興趣全無,一提婚約,他便周全不自在,再提婚期,便尋個理由往外頭跑,一跑便是十天半個月。婚期一拖再拖,已有三年。
涅可拔將美人領到尤笑寒的跟前,笑嘻嘻地說,少莊主納妾,怎麼也得擺上十幾二十桌,
他願意當個媒人,沾點喜氣。又說明日正是吉日,熱熱鬧鬧地辦個婚宴,趁此機會,也能嚐嚐禦香山莊新釀的美酒。
美人既已送到了莊上,又有涅可拔這個大使作媒,若不納為妾氏,於情於理都說不過去。雖是有違家訓,但男人三妻四妾,再尋常不過。尤笑寒為自己納妾尋了個正當的理由,自忖父親即便知曉,看在番邦大使的麵子上,也不會太過為難自己。況且父親正在無量寺主持佛堂修葺之事,也沒得空來管束於他。等到父親回莊上時,早已生米成飯,奈何他不得了。
新房已布,香燭燃起,新娘也已進了房。樓曼妮頂著紅蓋頭,挪著小步,將身子緩緩湊到尤笑寒的跟前。
回想昨日此女翩翩起舞時的媚姿,加之西域女子獨有的俏顏美眸,尤笑寒身子已熱騰起來,興奮之餘,伸出滲汗的手去揭新娘的紅蓋頭。
手指方才觸到了紅布,房門砰地一聲被人踹開,他的老子——禦香山莊的莊主尤勁鬆闖了進來,一臉氣急敗壞的樣子,恨不得將這逆子咬了撕了。
“忤逆子!”尤勁鬆自幼習武,體格頗健,得了大女兒尤楓的飛鴿傳書,連夜趕了回來,一回山莊,便直奔尤笑寒的住處,從花匠手裏奪了一柄鋤子,拿手一捋,把鋤頭捋到了房頂上,他拎著鋤柄踹門而入,一見尤笑寒,劈頭就是一棍子。
父子交戰不止今日一回,尤笑寒見慣了這種場麵,躲起來也順手,隻是可憐了這個門麵被遮得嚴實的韃靼少女,肩上重重著了一棍。
“滾!”尤勁鬆對著頂著紅蓋頭的女人嗬斥一聲,將她趕了出去。
那個酒足飯飽後、一臉紅光的涅可拔恍惚間見樓曼妮從裏屋小跑著出來,一時以為眼花,待到聽見這個美人兒真真切切的泣聲,方才感到大事不妙。
人已經送來了,洞房也進去了,即便仍是塊完璧也沒人相信了。他的主子交待的事,他不敢怠慢。名義上他是來當媒人、訛紅包的,而事實上,他是想要從禦香山莊少莊主尤笑寒的手上討件東西。可這事被老莊主給撞破了,喜酒吃不痛快,紅包估計沒了著落,連最初打的如意算盤也要落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