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多數的暗戀都像初夏的一場會間歇的驟雨,初來時,猛烈,猝不及防。
但總有戛然而止的那一刻,梁蔚的暗戀像角落裏的塵埃,被光拂照過,最後陷入暗淡。
——《第十二顆星》
1.
梁蔚坐在書桌前,小心翼翼地抬起手臂。
胳膊內側有一條紅色的瘀痕,隱隱生疼。內側的肌膚平日便不易被日光暴曬到,相較於手臂其他地方的皮膚,更是白一度,皮肉也就更細嫩些。
平常不小心磕到,便極容易淤青,又何況是這一道將近半尺長的淤痕。
梁蔚倒抽了口涼氣,不知道這淤痕何時能消退下去。
又不免慶幸她生在北方,如今已是九月份,天氣漸涼,穿上長袖,至少也不顯得另類和異常。
身後的房門被輕輕推開,周珍走了進來,手上拿著一支藥膏:“還疼不疼了?”
“不疼了。”梁蔚抬頭,“你擦了藥沒?”
周珍在床沿坐下:“我沒事,下次你爸喝醉了,你別頂撞他。他喝醉了酒,下手也沒個輕重。”
梁蔚心裏堵著口氣,看著周珍強顏歡笑的神情,梁蔚拿手指摳了下桌沿橫出的毛刺,悶悶地嗯了聲。
周珍又說:“晚上去吃飯,你穿件外套。”
梁蔚點點頭。
周珍起身,梁蔚轉頭看了眼周珍的背影,忍不住叫住了她,對上周珍詢問的目光,梁蔚咬了咬唇:“媽,晚上吃飯,陳叔叔的兒子也會來嗎?”
周珍麵露疑惑:“你爸爸沒說,怎麼了?”
“沒什麼。”
周珍似想起了什麼,笑了笑:“說起這事,你陳叔叔的兒子是不是和你一個學校的?”
梁蔚說:“是一個學校的。”
“那孩子好像還挺優秀的。”周珍說,“你們文理分班表出來了沒?”
“還沒,要明天去報道才知道。”
周珍沒再多問,叮囑了句:“那藥膏記得塗,不要嫌麻煩,女孩子要是落了疤就不好了。”
梁蔚應聲:“知道了。”
周珍離開後,梁蔚伏在桌上,想起明天去學校報道,多了幾許期待,又隱隱生出幾分不安。
晚上吃飯的地點,是在燕南城的一家五星級飯店。
梁蔚他們一家子來得早,早早進了包廂候著,這期間梁國棟接了兩通電話,也沒克製著聲音,說到激動處,甚至還會罵上兩句髒話,惹得從走廊經過的服務人員時不時瞥來兩眼。
梁蔚心下反感,起身去關包廂的門。
這關門的動作倒也引得梁國棟不滿,瞪了她一眼:“怎麼,還嫌棄你老子了?要是沒有你老子在外頭累死累活賺錢,你還能來這種飯店吃飯?”
梁蔚充耳不聞,默默回到座位上。
周珍打圓場:“你少說兩句吧,孩子可能也不是這個意思。”
這時關上沒兩分鍾的門被外頭的人打開,來人是陳叔叔和陳阿姨。
陳阿姨保養得當,穿著一條米色的針織裙,雖然她和周珍同齡,但看起來比周珍還要年輕五歲。
梁蔚還坐在位置上,下意識看了眼門後,沒看到那張熟悉的麵孔,就聽到梁國棟問:“鶴森沒來?”
梁蔚聽到這個名字,眼皮跳了下。
“鶴森還有點事,過會就到。”說話的是陳叔叔。
梁國棟同陳叔叔是同一所大學畢業的,兩人還是一個宿舍。這還是前兩天,梁蔚從周珍那裏聽到的。
這次,梁國棟請陳叔叔他們吃飯,無非是有事拜托。梁國棟公司有變動,將要被調到南邊的淮市發展。周珍有意同去,打算高二這個學期讓梁蔚住宿舍,同時托陳阿姨幫忙照看一下。
陳叔叔端起杯子,笑一笑說:“國棟,你說這話,可就見外了。”
陳阿姨也適時補充了句:“要不幹脆讓蔚蔚住我們家,也別去住宿舍了。”
梁國棟給陳叔叔倒了杯酒,瞅了梁蔚一眼:“沒事,我還想讓她在家裏住著就行了,這麼大的人還住什麼宿舍?不過她姥姥不同意,這老人家就是淡吃蘿卜鹹操心,我們像他們那麼大的時候,別說一個人住在家裏,放學回去還得幫忙幹農活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