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時辰前,在長寧醫館中李文興對趙煜表明身份後,兩人一陣扼腕興嗟,提到鄭諄,興頭上的趙煜擺擺手說無所謂了,反正也那個不要臉的東西也沒真得害了自己,再說聽到李文興將鄭諄種種苦衷一一道來,再細細設身處地去想想,他那麼做也不無道理。
很早在武安時,趙皇就對自己這個小兒子交代過,遇見打不過的人,第一時間不要想著去拚命,打不過硬打,那不是英雄,是隻沒有腦子的笨狗熊,打不過怎麼辦?當然是想方設法去觀察對方破綻,觀察對方行為,生活習慣,性格,平常讀什麼書,接觸什麼樣的人,喜歡穿什麼樣的衣服,喜歡吃什麼東西,了解他習慣哪個時辰去上茅房,知道他什麼時候起床什麼時候睡覺,等把這些都研究透了,再憑借這些搜集來的情報,設計布局去殺死對方。在沒有徹底掌握可以布局殺死對方的足夠信息時,對方就是讓你去給他舔腚,你也要毫不猶豫去,因為那有可能就是了解對方,甚至可以殺死對方的最好機會。
趙煜當時問,了解那麼多,有什麼用?不如隨便叫幾個高手,過去一劍在他身上捅個窟窿完事!
一臉慈祥的趙皇摸著小兒子的傻腦袋,大笑問道:“哈哈哈哈,都說了對方比你強,這個強可不是單指武功,還有身份,背景,甚至算上身邊一切可調動的資源,額……”
說到這,趙皇頓了一下,才想起,天域之下,論起身份背景,比自己兒子更強的好像還真不多,五個指頭能數的過來吧……
他搖搖頭,再次重申:“天域之下的世界大到嚇死人,有時候你本以為自己已經站到世界頂端,可當你抬頭時才發現,你頭頂還站著一小撮人在低頭俯視你……這話現在給你說還太早,總之你要明白,我方才所說的那麼多,隻是想要你明白,兩個人打架,勢均力敵或是不如對方時,往大裏說,那就是一場戰爭,往小裏說,其實也就是一場博弈,知己知彼方能百戰百勝,這是你老子我能活著在這個皇位上坐了半輩子,總結出的真理。”
趙煜當時還小,不太明白父親所述,可越長大越明白,當初他老子教他的一些事,回想起來句句是真理。
殺死對方,你活著,你笑到最後,那麼你就是英雄。
再聯想起鄭諄處心積慮安排一係列的事情,不正是不想做那隻白白送死的狗熊?
所以,想明白這些的趙煜安慰李文興:“我答應你就是了,不找他麻煩,放心。”
後來,如釋重負的李老頭兒突然想到,這會兒說話的功夫,可能城主府那邊早已安排手下沿路搜查趙小皇子的下落了吧?他問趙煜,要不要去城主府或者衙門去表明身份?
“哼哼哼!”少年冷哼三聲,仿佛自言自語般說道:“洧水城距離武安三千多裏地,外麵是百裏荒漠,天高皇帝遠這句話放在這座又破又窮的小城裏最是合適不過,先不說他們信不信我身份,就算信了那又如何?你覺得憑洧水城這點兵力……不對,這破城哪兒駐紮有啥兵力?就憑這些個在衙門城主府吃幹飯的歪瓜裂棗能抵住李豹幾劍去砍?”
“怎……怎麼會!他敢……敢嗎?”李文興先是吹胡子瞪眼,接著馬上想到李豹若當真是那做事不計後果的莽夫,一劍給身邊這位殿下送去見閻王,那該如何?到時就算趙皇帶著曾馬踏天下的帝國鐵騎,來把洧水碾壓成灰灰也無濟於事啊!
貴為趙皇小兒子,貴為帝國皇子殿下,這等尊貴身份,一個擁有正常思維行事有所禁忌的修行者恐怕也不敢有過分舉動,可若李豹是個瘋子,百無禁忌呢?
“我老子曾教過我,為人處世要留一手,我的身份就是我留的最後一手,況且我又不是沒啥依仗,沒那麼容易就被對方給幹掉的……”趙煜想起體內還有兩道帝王真氣,當初他老子交代過,劍氣有三,每當危難臨死時,都可釋放出一道保命,一道比一道強。
第一道,讓重傷垂死的他一下午便恢複至活蹦亂跳。
第二道和第三道會是咋樣的神奇?
他雖然不會修行……不對,不是不會修行,而是還未開始修行。可他卻明白,所有的東西都是壓低軸的最強。
真到他危難臨死之境,剩餘的兩道真氣爆發,這座破城裏,有一合之敵嗎?
畢竟那個在他麵前總是笑嗬嗬的老子,說到底,也是個貨真價實的化聖境大大大高手!
……
洧水城這場雨越下越大,雨勢如天湖傾瀉,大有將這座小城淹沒的趨勢,一臉凝重的趙煜站在筆墨齋門口,透過雨簾眺望城主府方向,心中和門外大雨相對比卻是火燒一般焦灼。
愁眉苦臉的李文興站在他身後唉聲歎氣。
兩人都作夜行衣裝束,配合門外的蕭條大雨,顯得格外肅殺。
身背一長一短兩把寶劍的趙煜突然轉過頭,對李文興說道:“我們走吧!不能再等他了。”
趙煜走到門後,拿出一把油紙雨傘,這是從長寧醫館出來時,讓李文興在街上店鋪買的,和當初柴向雨買的那把一樣,是把很長很大的油紙傘。
雨勢未減,夜色越來越深,總是喜歡撇嘴微笑的趙煜此時收斂笑意,一身夜行衣突然肅殺起來。
他撐開傘,轉身對李文興說:“要不……你在這兒等等?我先去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