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夏秋相的季節,碧綠與濃妍已經逝去,隻有大地上一片蒼黃,還有野外堅的青色。那是孕育了果實之後的堅,如同養育一群兒女長大的老母親額頭,帶著蒼黃卻不失明亮。
勤奮的農家,早已割早稻,晚稻在田中也開始包漿,割的氣息和晚稻謝的芬芳雜著,蟬的聲也來濃了、早上的露水可以滋潤著喇叭開得鮮豔、太陽還熱卻又能嚐到鮮果的甘甜,那就是我兒時最喜歡的中節要到的氣象。
“娘!娘!娘!……”
剛下課的小學生,斜跨著書包,腳還沒跨過籬笆小院的門,就一著。
進屋就看到灶台邊煙霧中忙碌的娘,張羅著香的食,快手端出一份,我趁熱吃。
沒錯,這就是老家的月半。
新故裏的兒時,明粿、端陽粽子、氣糕、爆米、過年切糖、酥月、糯米子糕、糊羹、肉果,構成了個孩子的味蕾。
而最儀感,占我記憶的,是中節的食,老家稱它這是新米片。
當年新米,磨成米漿,加上稻灰堿化,在柴火大灶中,蒸熟出來。
切成薄片,蘸著青椒水、香。
娘的新米片,得比人家好,選用最好的新米、細細除去雜質、水泡過夜,灰堿也是親自燒製。家裏還有一套漂亮的木模,塊新米片如碗底大小,印上精的紋,可賞可食,自是珍饈。
不同於其它季節,中節處於夏秋相,屬於農忙中的忙中抽閑出來的時間。
剛成夏日的割,還要入晾曬、入倉,又對秋季作物進行了一番除草勞作,能抽出這寶貴的時間。
加上這個季節異常炎熱,也不會有鄰裏互相串門幫忙,個炊製必是主婦一個人成。
所以,到中節,我有一個務,是幫外婆端著一碗碗碧綠可口的新米片,送到鄰居親戚家,請大家嚐個鮮。
我們的民族來自曆史傳承,一個節日都有不同的曆史淵源和文化背景。
中節來自我們祖黃河域的耕作文化,祖們在秋天開始捕獵之前,將獲的第一份獵物行祭禮,從而禱告祖能夠佑這一年獲豐。隨著農耕文明的到來,則將這個季節作為獲果實,行奉祀祖,作為秋祭之中最重要的儀,一直傳承下來。
“嫡後嗣續,祭祀蒸嚐,稽顙拜,悚懼恐惶”—早在朝時,就建立起的祭祀製度,隨著曆代傳,無論是經曆戰事、紛爭、渡、填、謫,鉻在我們這個民族的記憶中,無論後來的子民是否還記得其淵源,因卻永遠固定在其中。
所以,新米片,哪怕簡樸到蒸米糕,必是配著菜園裏新摘的青椒切末佐食,卻是農家最豐盛的儀,是食為天的最鄉土體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