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夏的午後,晉州城南巷坊乾坤街。
寬闊的街道兩側擺滿了各式小攤小鋪,攤販們高聲叫賣。轉彎處的街角,雜耍的藝人正在表演絕技,引來無數人圍觀。
幾個身著精幹短袍的漢子穿梭在擁擠的人群裏,沿著絲、帛、茶、紙、藥、瓷、香料眾多攤位走到一家懸掛著“城信當鋪”老金色牌匾下,為首那男人約莫三十左右的年紀,身形高大,雙目有如金刃鋒光。抬頭看了一眼牌匾,徑直大跨步邁了進去。
當鋪挨著銅器店,側麵不遠處擺著賣生皮茶葉的攤子,還有大大小小的首飾店、鐵匠鋪。一個夥計打扮的年青人不經意間瞥了一眼當鋪,立刻就低了眼皮,忙活著招呼客人。
人來人往的街道對麵不知何時出現了一個著玄色衣衫的男子,身材高大、形容利落。背上的包裹狹長突起似有利器之類的硬物。這個人停留在一個販賣古玩的攤子前,似乎對一隻頗俱年代感的鼻煙壺很感興趣。捏在手裏左看右看,側身不動聲色的瞟了一眼對麵當鋪。又若無其事的低頭把玩著那隻古銅色鼻煙壺。
臨街的煙雨樓二樓靠窗位置,天光粼粼透過雕花的窗欞,闃然疏影。
賈老爺子緊捏著茶盞,目光極幽深地盯著徐徐散著熱氣的茶水,忽然輕輕歎息道:“明前的茶葉采摘下來價格就比現在貴了一倍多。看來有些事情掌握時機比等待更重要。”
“宮裏麵已經發了話,邪家即將大禍臨頭。徐捕頭那邊我已派人打點妥當,萬事具備隻欠東風。”身邊的老管家周世之淡淡的輕笑掩飾不住內心的竊喜。
“那倒還不至於,看似刻意隱藏,時則欲蓋彌彰。畢竟邪家在晉州城根深蒂固家大業大。無論是商會幫辦,黑道山賊,地方府縣,甚至內宮都有其勢力所在。僅憑老鄔頭一群烏合之眾不足以撼動大樹。”
“根基泉竭則流涸,根朽則葉枯。”沉默良久,賈老爺子喃喃自語,似乎是說給管家聽,聲音卻低得誰也聽不見。
…
“掌櫃的,我要當東西。”低喝的聲音透著沙啞自外麵傳來。
站在高大的櫃台外邊,漢子的腦袋幾乎和台麵平行。黑麻臉上細長的眼裏,射出一縷冷冽的光。
對上那雙夜梟般的目光,久經風霜的老掌櫃心裏還是忍不住微微一震,深褐色的老臉掠過一絲不易查覺的不安。他的額頭因為抬眼的關係,壓出幾道淺淺的紋,眉眼和發色在陽光的照射下透著黑幽幽的光芒。暗暗打量了一下幾位不速之客。發現麵前這個高大漢子青筋暴露的雙手長滿了硬生生的繭皮,骨節突出,一看就是煉過內功的江湖中人。旁邊那幾位雖然衣著普通,但相貌粗曠虎背熊腰眼神凶悍絕非善類。
“老規矩,還是看看物件再說吧。”掌櫃暗中尋思這夥不速之客也拿不出啥好物件,趕緊打發走人得了。
可是看見攤開在楠木櫃台上牛皮包裹著的玉佩,心裏不由緊抽了一下。
整隻玉佩嵌著一隻佛手,編著整朵的蓮花暗紋,隻是碧色的絲線已被汙漬浸透,變作了發黑的藏青色。可是對著天光看過去,佛手碧色熠熠,濃縮成圓潤的一滴,凝鬱在閃耀的金環中間,泛著藍汪汪的詭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