混沌初開,陰陽剖判,輕清者上浮而為天,重濁者下凝而為地。然有些許混淆存於天地之間,是以人間有正邪之念製人一生,輕清者求合而歡,重濁者共處一處卻終難大同,是以人間善善互惠,惡惡虞詐,若是如此,日久天長,人間理應善惡分明,奈何惡者之中大奸大惡之徒欲取姑予,先施小善得人心後以善名行大惡之舉,以致善者之間芥蒂生根。千百年後,有善者深受其害質疑公義誤入歧途,亦有劣徒自食惡果而棄惡從善,是以一人之善惡委實難斷。正是:塵世滄桑,人心難測!
平江府,富饒之地,金宋戰火尚未蔓延到此,所以依然是繁華太平,城門前,停一駕豪華寬敞的馬車,駕的馬通體雪白,無半根雜毛,竟是千裏良駒:照夜玉獅子。一名錦衣公子站在馬前,眉宇之間英氣傲然,身側一位粉衣女郎嫣然而立,明眸皓齒,端的貌美如花。錦衣公子麵前有五名中年人,年紀均在四十到五十之間,五人衣袍胸口上各繡金、木、水、火、土五字。胸口上繡金字的中年人向前跨出一步道:“皇甫公子,曼婷小姐跟你此去遊玩,你可要照顧好她,等她回來時要是少了根頭發絲兒,我可不饒你。”
錦衣公子躬身道:“請金叔放心,我雖武功不濟,但我一定會照顧好曼婷。”
這名錦衣公子名叫皇甫雍,是皇甫勁鬆最得意的兒子,皇甫勁鬆乃當今十大高手之一,他曾給這個兒子武功上的一個評價:“我的本領,雍兒雖未學到十成,卻也有七成了,以後把山莊交給他我也可安枕無憂了”。其後皇甫雍曾六次與江湖中成名劍客比試,未有一敗,堪稱少年英才。此時這番話若是武功平平的人說出那倒是謙遜之詞,但皇甫雍說來反而一絲狂意。粉衣女子乃揚風鏢局局主尹樾之女尹曼婷,衣繡“金”字者乃揚風鏢局五大鏢師之首金英,金英身側是第二鏢師木適,身後的依次是水瀚、火原、土浩。金英就喜愛皇甫雍的這股銳氣,當下從身上拿出一袋金子交給他,皇甫雍推辭不掉道謝收下,示意曼婷小姐進入車廂,自己上車手握韁繩抱拳道:“金叔,告辭了。”
金英五兄弟俱都拱手道:“一路珍重。”
皇甫雍縱馬而去馬車漸漸消失在道路盡頭,隻留下兩行淺淺的車輪印,金英的心中竟有些不舍,轉身對兄弟們道:“回去吧。”走了沒幾步,一名穿著前胸後背處都有一個“揚”字的白衣勁裝鏢師奔到金英麵前躬身道:“各位鏢頭,局主請各位鏢頭今夜子時到城東關帝廟一聚。”
“知道了,”金英仔細了他一眼。問道:“你叫什麼?”
“小的名叫柴江雲。”
“好,你退下吧。”
“是。”勁裝鏢師離去約十五丈,金英問道:“剛才那位鏢師你們可曾見過?”
木適思量一下道:“眼生的很。”火原直搖頭表示不知。
金英再問:“局主何時曾讓我們到關帝廟議過事?”
水瀚道:“九年前鏢局危難,眾家兄弟逃亡時有過一次,但現在絕對不會。”
土浩建議道:“不如跟上這小子看看。”
金英讚同道:“好,老二你回去查查鏢局裏是否有柴江雲這個人,其他兄弟跟我追!”
金英四兄弟對柴江雲真是佩服,佩服他真是能跑,從城門開始,他已經跑了近兩個時辰卻一刻也不曾停歇,跑過了兩個集市,三個村莊,渡過了一條河,又跑過了一片曠地,曠地後有一片竹林,林間有一條崎嶇蜿蜒的小路,柴江雲順著這條小路一直跑到竹林深處的竹屋前,終於停下。他的臉上全是汗水和塵土。
竹屋裏有人撫琴,琴聲悠揚歡快輕鬆自在。一個極為平和溫暖的聲音從竹屋內傳來:“辛苦你了,擦擦汗吧。”從窗內飛出一方白淨的手帕,柴江雲極是慎重的接下,神色十分恭敬。手帕飛出竹屋時琴聲未有絲毫斷絕,竹屋中人竟能手遞方巾時單手撫琴而曲調不亂,琴藝精湛可見一斑。柴江雲擦著臉道:“多謝堂主,堂主的吩咐屬下未能辦妥,隻引來了四位,請堂主責罰。”眼中閃過一絲不安與惶恐。
屋中人溫和道:“無妨,你已盡力,退下吧。”
“謝堂主不罪,屬下告退。”柴江雲縱身而起意欲離去,忽然眼前一道寒光迫人眉睫,柴江雲躲閃不及舉刀相迎,卻被來人手中的長杆開山鉞連人帶刀力劈墜地,刀斷成兩截,開山鉞砍在柴江雲前頸之上,鉞刃已砍穿後肩峰,鮮血自頸部汩汩流出,眼球突出滿是驚悚之色,右手緩緩舉起,伸出中、食指指著殺他的人,舌頭在動卻說不出一個字來,此時,開山鉞從他身體裏抽了出來,柴江雲右手垂落,身體抽搐了幾下,再也不動。
竹屋裏的女子冷冷道:“你為何殺他。”
手拿開山鉞的人轉身麵對著竹屋,將開山鉞擔在肩上,一張黑臉長的青麵獠牙,兩眼凶光正盛,在暮色籠罩下真是陰森可怖,他猙獰的笑道:“這點事兒都辦不好,還活著幹什麼?”笑聲如惡鬼索命般陰陰惻惻,他便是北鬥門中除破軍之外殺心最重的廉貞朱寒江。他曾在大名府一夜之間屠戮吳嚴峰吳家莊上下八十六人,其中兩名容貌姣好的女子被侮辱致死。另外,朱寒江是北鬥門執法司首腦,手握生殺大權,他生性嗜血,北鬥門徒稍有不順心意者便被立斃當堂。
屋中女子冷冷道:“以後請你記住,我的人用不著你來殺。”
朱寒江獰笑道:“請你也記住,我是執法司,但凡北鬥門人辦事不力者,我皆可殺,況且,今日若不殺他,對不起以往死在我手中的兄弟啊。”
屋中女子道:“門主六年之前讓你殺掉青龍,直到現在青龍還好好的活著,你不自裁,也對不起以往死在你手中的兄弟吧。”語氣誚譏已極。
朱寒江的臉色變的有些難看,正待言語,竹林中又多了些腳步聲,屋中女子道:“來人,將柴江雲的屍體抬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