燈火闌珊的高樓赫立,流光似影的五彩喧囂,這座城市伴隨著黑夜一如既往地安逸的沉睡了下去。
“這一路上走走停停,
順著少年漂流的痕跡。
邁出車站的前一刻,
竟有些猶豫。
不禁笑這近鄉情怯,
仍無可避免,
而長野的天,
依舊那麼暖,
風吹起了從前。
......”
電台裏響起輕緩悠揚的音樂,麵帶倦容的大男孩兒放緩了機車的速度,他漫無目的穿行在大街小巷,左顧右盼按照記憶裏的道路前進,像是在尋找著什麼。
黑色的川崎H2R七扭八拐來到了郊區一處隱秘的山林,繞過幾片腐朽的鐵絲網,一座廢棄的莊園躍然眼前。
記憶力裏的石拱門破敗的不成樣子,原本高大的警衛室化作一地廢墟,風化已久的鐵欄杆預示著這裏已經很久沒有人居住過了,
但的確是他曾經長大的地方。
男孩兒的眼神裏閃過一絲茫然和疑惑,他踏著積滿灰塵的石板路朝宅院內部走去,一切都是他熟悉的樣子,
但那些曾在這裏綻放的小花和匆匆而行的白大褂如今都不見了蹤影。
耳邊風聲朔朔,回憶像是一場不願被喚醒夢境,他本能的想要抗拒,但卻越陷越深。
支離破碎的片段翻湧成海,兒時的記憶隨著這個城市裏熟悉的角落逐漸拚湊整齊,像是一幅黃昏裏的拚圖。
幹淨整齊的白大褂......
衣衫襤褸的幼小的身影......
充滿鏽蝕和藥物刺鼻氣味的小屋......
驚恐的,絕望的,麻木的眼神......
還有那高懸的愛心天使。
他的大腦突然一陣刺痛,一些音容音貌逐漸清晰起來。
“我們一起逃出去吧。”
“為什麼要......逃?”
“因為......外麵有好吃的,好玩的,還有鮮花和小鳥。”
那是一個女孩兒的聲音,稚嫩而充滿期待。
“可‘爸爸們’說,這裏才是我們的家......我們不能出去。”
“你聽說過‘離家出走’嗎?”
“離家......出走?”
“嗯。”
“但是......不聽話是要被‘爸爸們’懲罰的,我......怕疼。”
那種深入骨髓的傷痛和恐懼感再次入侵了男孩兒的大腦,冰冷的器械和明晃晃的手術燈讓他忍不住打了一個寒顫。
“別傻了,”女孩的嗓音像是一股驅散寒冷的暖流,填充著他幼小空虛的心靈,
“這裏才不是我們的家,
跟我一起逃出去吧,
然後......我們自己組建一個家庭。”
突然腳下傳來“哢”的一聲,男孩兒嚇了一跳,肌肉驟縮舒展,強大的力量瞬間帶他竄出去十幾米開外,驚疑地看著地上的那一塊兒突起的石板。哪怕如今他已經擁有了重返故裏的底氣,但在這座宅院裏他仿佛又變回了當年那個瑟瑟發抖的小男孩兒。
破碎的石板上麵刻著幾個圓圈體的大字:
愛心天使孤兒院。
他輕輕地走過去,慢慢地蹲下身,手指撫過石板的凹痕,那雙淡然澄澈的眼睛罕見地覆上了一層傷感與疲憊。
一切終究都要隨風而散,再深刻的眷戀與回憶也低擋不住歲月的侵襲。
就在這時,一道大燈突然從他身後亮起,帶著一陣沉重的腳步聲,有人大喝道:“是誰在那兒?”
他猛地站起,剛準備轉過身給對方一個強有力的肘擊,卻發現身後的那人穿著保安服,胸口的掛著的牌子上打印著“聖盾保安公司”的黑體字。
男孩兒的腦海裏突然冒出了一個帶著眼罩的黑大漢帶領著一群問題兒童的朝他推銷的場景:“嘿兄弟,需要保安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