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七章 神秘(1 / 2)

鵲起蟬驚,遠處忽然隱隱傳來車轔馬嘶。一隊百餘披甲執銳的騎兵護送著一架豪華馬車沿著霸州城郊的官道緩緩行進,掀起了陣陣煙塵。這隊騎兵金甲罩身,負弩佩刀,異常精悍。這百餘金甲騎士便是守護大虞皇城的龍禁衛。豪華的黑楠木馬車彰顯著車內之人非比尋常的雍榮華貴。馬車內端坐著一位華服少年,眉似墨畫,鼻如懸膽,睛若秋波,英氣勃發,細看眉宇間透著淡淡憂思。此少年正是大虞國七皇子晉王姬子軒。

姬子軒此刻眉頭緊鎖,車馬的顛簸絲毫沒有影響到他的思緒。

半月前,大虞國當朝皇帝一道恩旨將關押在宗正寺六年的七皇子姬子軒召出囹圄,並宣次日入同心殿覲見。姬子軒不明所以,六年前莫名其妙的被關進了宗正寺,六年後的今天又莫名其妙的被放出宗正寺。姬子軒曾天真的想象,是否父皇念及父子血親,今後想讓我承歡膝下,已盡人倫?次日入宮覲見,答謝君恩時方知出了火坑又要被送到狼窩。原來大虞聯楚抗燕,為防止兩國各生異心,約定互派質子。兩國交好時質子尚可自保無虞,一旦兩國兵戎相見,便會第一個被拉出祭旗。

姬子軒掀起了車上的錦簾,轉頭看向車側的一騎。馬上之人是一位老者,身著青灰色粗布衣衫。戴著一頂帷帽,遮住了整張臉。於百騎金甲中顯得甚是突兀。

“秦叔”姬子軒輕輕的喚道。

青衣灰布衫老者拍馬上前俯身道:“小主子,有何吩咐?”老者的嗓子好似喝了鐵水燙過一樣,嗓音異常沙啞,不禁叫人頭皮發麻,就像來自九幽地獄聲音。

姬子軒或許是聽常了這個聲音,對此並不厭惡,甚至倍感親切。這個自小服侍在自己身邊的老仆是個怪人,寡言少語。平日裏勤勤懇懇,無事時便一個人呆呆的看著天,不知道是看南飛的候鳥還是飄動的雲朵,再或者是審視自己的內心的往事吧。這點倒是和姬子軒童年時尚不會開口說話的時所做的事頗為相似。“秦叔,我們現在到哪裏了?”姬子軒被馬車顛簸了一天,感到身子甚是酸痛,腹腸轆轆。便想著多久能到驛站休整。

“回小主子,轉過前麵的彎道便到達霸州城最近的官驛了。還望小主子稍耐片刻。”青衣灰布衫的老者盡量讓聲音柔一點。

漫天的紅霞已遁了蹤跡,暗淡的天空上不知不覺的冒出了些許星辰。天愈暗。

驛丞早已率領眾驛卒等候在外。百騎金甲護送著馬車還未停穩。驛丞及眾驛卒便躬身拜道:“恭迎晉王殿下。”眾人紛紛下車下馬,驛丞忙引著姬子軒進入驛館。驛卒協助龍禁衛安置馬匹,添草喂料。龍禁衛副統領安排布防驛館,保護晉王安危。

秦叔侍奉姬子軒用膳完畢。“小主子,若無他事,老仆且退下了”秦叔沙啞的聲音打亂了姬子軒的思緒。

“等等”,姬子軒伸手示意秦叔過來。此時的秦叔已摘去了帷帽,暗黃色燭光下的秦叔麵目顯得有些猙獰,黝黑的麵孔上一條刀疤從左耳劃到下頜,另一條刀疤從左眼角劃到右嘴角。如若他人看見,定會認為遇到了厲鬼。但是姬子軒認為秦叔就像自己的親人一樣,因為從他記事起這個猙獰的刀疤臉就陪伴著他。姬子軒隻知道他姓秦,時間久了,便喚他一聲秦叔。曾經問過秦叔的來曆以及姓氏名號,但是秦叔卻婉拒了。每個人都有自己的秘密,姬子軒也就不再強人所難。恍惚記得整個童年裏,秦叔每日都戴著一頂帷帽,侍奉在姬子軒身邊。皇宮守衛以及內侍們對此人也見過不怪了,還是有膽子大的內侍經過秦叔身邊,故意陰陽怪氣的喊一句“怪物”。直到有一天姬子軒終於把童年裏對捉迷藏,投壺的興趣轉移到了這個怪人身上“秦侍衛摘下你的帷帽讓本皇子瞧上一瞧。”秦叔聽聞此話嚇的撲通一聲跪在地上,惶恐的拜道:“還請殿下恕罪,不是老仆不敢摘了帷帽,而是怕驚了殿下,又恐汙了殿下的眼睛。”童年的姬子軒倔強的要求秦叔非摘下帷帽不可,無奈下秦叔隻得遵循命令,當他緩緩地摘掉帷帽,直到漏出了整張臉。麵前的姬子軒踉蹌了幾步,噗通一聲跌坐在地上,嚇的瞪大了一雙美麗的杏眼,張大了嘴巴,隨後竟然哧哧的笑了起來,隻不過這笑聲中充斥著深深的恐懼,因為姬子軒不會哭。自此之後這個人的容貌便深深刻在了姬子軒的腦海之中,一段時間內姬子軒見到秦叔的身影便遠遠的躲開,一時間這個人是他深夜裏的夢魘。從夢魘到如若親人,恐怕也隻有時光能夠知曉其中緣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