埃爾托德的眼神在遊離,渙散……
這本就屬於死亡與黑暗的生物也會因死亡而消逝嗎?
冰原之上,能嗅到血跡並且追蹤而至的獵手們不在少數。危機依舊威脅著布托斯和垂危的埃爾托德……
無助、絕望以及源頭有些許莫名的傷感在布托斯的心中像黃昏之後的黑暗一般蔓延。
布托斯不知道自己為什麼會為了這頭驚駭之物而落淚。他在寒風與暴雪之中哭求著:“求求你了,埃爾托德!請站起來,不要倒下……小布托斯無法一個人走到最後……”
距上一次布托斯對人自稱為“小布托斯”已過去了不知多久,也許,隻有到了這種的確絕望及無助的時候,布托斯才會真正意識到自己還隻是一個孩子,一個失去了祖父並在尋索血親的道路上不斷奔跑的孩子。
埃爾托德極費力地喘著粗氣。對於他而言,即將到來的或許是一種解脫,也或許是一種救贖。自從他的靈魂被漆黑刻上烙印,他便無時無刻不在因自己靈魂之中的腐爛與死寂而痛苦……失去了情感、失去了摯愛也失去了德魯伊與生俱來的可以治愈生命的能力。
“埃爾托德,總會有辦法的,請你堅持下去!你的祭司,我的至親,他一定有辦法幫助你從痛苦之中脫離出來……”布托斯依舊在暴風中哭求著,不過至於這些哭喊的意義,布托斯並不知道,他隻知道自己沒有了埃爾托德便無法從冰原之中走出,便無法找到老布托斯。
然而,就在埃爾托德的生命即將消逝之際,埃爾托德那雙黯淡的眼眸之中突然有什麼東西閃爍了一下:“祭司……解脫……”
布托斯突然停止了啜泣,他透過朦朧的淚眼以及不斷呼嘯的暴風雪看向埃爾托德。
“我的子嗣已是消亡……我的摯愛也早已離去……我……我的靈魂早已被打上了烙印……”埃爾托德的臉色死寂的像一灘泥沼。
布托斯的眉頭緊緊皺著。
也許,埃爾托德真的要逝去了吧……
然而,就在這個布托斯已經絕望,並且將要接受現實的時候,埃爾托德的傷口竟開始了緩慢地愈合。暗紫色的毒液逐漸在傷口處凝固,血液也停止了流淌和滴落……
布托斯突然感到一絲欣喜:“埃,埃爾托德!你的傷愈合了……”
埃爾托德的目光依舊空洞,他的聲音也變得比之前更加沙啞可怖:“我……我的生命在被烙印吞噬……”
埃爾托德的身體有些扭曲。此時,那些駭人的創傷已逐漸痊愈了……
布托斯瞪大了眼睛,埃爾托德竟一點一點地從地上站起了。
“我的性命已無長時……這是祭司的安排……”
狂風突然暴猛,埃爾托德沉重地單膝跪倒。布托斯很難想象,曾經那個無比強壯的埃爾托德如今竟不堪風雪。
埃爾托德大口地喘著粗氣,瞳孔之中,黑暗在飛速蔓延。
“使者……我的時日無幾……請隨我前進……祭司所賜我之生命已如流火……”
布托斯依舊愣在原地。
埃爾托德的身體開始痛苦地扭曲起來,在幾聲悲愴的惡吼之後,埃爾托德的身體開始散發出透著紫光的黑氣……
一隻巨大的蜘蛛再一次出現在了布托斯的麵前。
布托斯對眼前的一切有些不知所措。
此時,埃爾托德已無法在野獸狀態下說出通用語了,畢竟他僅存的生命之火隻能用於在風雪之中燃燒,況且,祭司所賜予之性命,已寥寥無時,使命所在,他必須將布托斯送到“黑澤”(即大陸極西北之處,囚禁亡靈的死沼,布托斯曾在每個夜晚透過“鮫魚之淚”幻視到)。
埃爾托德痛苦的嘶吼著,並用力地將布托斯甩到自己的脊背上。
布托斯趴在埃爾托德的身上。狂風與暴雪像刀片般在布托斯的臉上割過。
埃爾托德的行進速度比之前的任何時刻都要快,迅猛與狂暴是布托斯所能感知到埃爾托德身上的僅存的一切。
紫黑色的預示死亡的巫術之氣自埃爾托德的身體瘋狂擴散。一時間,埃爾托德所經過之地,都響起了充滿威脅的聲音。
布托斯的眼中充滿了焦灼的眼淚,他十分害怕,也十分擔憂,他不知道埃爾托德會在什麼時候倒下,他也不知道埃爾托德倒下之後自己該怎麼辦,他還想要去見老布托斯,去給老布托斯講講自己這些時日所冒險經曆的一切。
埃爾托德極其高調的長途奔襲很快就使得各處領地的領主感受到了威脅。
號角聲、嗬斥聲以及高亢的戰吼聲接連在布托斯和埃爾托德的四周響起。
布托斯從未聽過這麼多如此駭人的聲音……風雪不斷吹刮著布托斯弱小的身體,在這片荒無生跡的冰原上,布托斯最初的勇氣也被一片又一片地割下。此刻,布托斯隻能畏懼地趴在長在埃爾托德後背、猶如鋼針一般的長毛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