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部章節 第104章 給他打一支鎮靜劑
韓亦辰的眼睛裏是瘋狂，是脆弱，是崩潰一般的漩渦，讓人無法直視。
可是此刻的韓亦辰已經什麼都聽不到看不到了，他沒有辦法去辨認麵前的人是誰，他隻能橫衝直撞的叫囂掙紮，“放開我！”。
掙紮中，韓亦辰數次踢到了喬治。他用的力很大，很凶猛，毫不留情。喬治悶哼，卻絕不放開。
“韓亦辰！你看看我，我是喬治啊！你清醒一點！”喬治搖著他的肩膀吼。
他也紅了眼睛，卻是因為想哭。韓亦辰紅著眼睛，也許是因為心裏在哭。
喬治心中越發沉重，手上就越發的用力搖晃，他希望韓亦辰能清醒一點，起碼能認得出眼前的人是誰，麵對這個現實。
也許是韓亦辰看到喬治有了反應，就算是壞的反應也可以。但韓亦辰顯然更激動了，“你TMD放開我！別碰我！放開！”他掙紮的更激烈，腳上也更用力，手腕不斷的摩擦著手銬。
喬治身上受痛，卻始終沒有收手，隻是眼眶越來越紅。兩個人相互對峙的時候，突然，韓亦辰偏頭，迅猛的咬住了喬治的手，速度快的，喬治根本沒有反應過來。
他沒有想到，韓亦辰會做出這樣的動作。如果不是親眼看到，現在發生的一切，他都無法想象。
韓亦辰的牙齒狠狠的咬住喬治的手，叼起了一塊肉，用力的用牙齒磨蹭著。
“啊……”喬治低聲痛呼，卻仍然沒有收回手。如果這樣能讓韓亦辰清醒過來，痛一點也沒什麼。
“放開我！”韓亦辰依舊在嘶喊，喬治忍著痛咬牙任由韓亦辰咬著，另一隻手張開的五指開始蜷縮。
旁邊的警察有些看不下去了。“要不你算了吧，我找人來給他打鎮靜，這人現在精神有問題，你不用硬抗。”
“不用。”喬治搖搖頭，被韓亦辰咬著的地方已經漸漸滲出了血跡。
韓亦辰嘴裏一直用著力，他帶著絕望，帶著恐慌，帶著不可置信的狠狠咬住，像是咬住了那條新聞，咬住了一個壞掉的夢境。
酒店大樓還是好好的聳立在那裏，天氣很好，鄭佳還在睡著，等著他回去。一切都沒有發生，一切都好好的。
“放開我！”聲音從皮肉和唇齒中掙紮著泄露出去，韓亦辰起先用力的咬著，吼著，漸漸的，口腔裏卻慢慢的嚐到了一股鐵鏽的味道。鐵鏽……韓亦辰突然清醒過來。
是血的味道，眼前的一切突然散去，他才發現自己咬住了別人的手。
喬治隻覺得咬著肉的牙齒突然放開，他有些遲疑的，試探性的緩緩收回手。
“韓亦辰……”他盯著那顆低著的頭顱，顧不得頭疼和手上的出血，像是在詢問，又像是在陳述一個名字。
韓亦辰抬起了頭，他的眼神幾乎是灰敗的，喬治第一次看到那樣的眼神。
不甘的，絕望的，毀滅性的，凶狠的……摻雜了太多情緒的眼睛，每一種情緒都藏在一根紅血絲後麵。
那雙眼睛布滿了各種各樣的情緒，深沉激蕩，血紅色。韓亦辰用這樣的眼睛看著喬治，久久的，然後露出一抹笑容。
“鄭佳，會死嗎？”他問著，表情痛苦中帶著一絲小心翼翼。
喬治開不了口。
他不知道怎麼說，說目前官方的數據是已經死亡了三百多人，而剩下的人，注定也是進一個房間，發現一具屍體。
他要怎麼說……怎麼才能說出口，說鄭佳，已經不在了。她不可能再纏著韓亦辰，不可能再半夜三更的給他打電話找韓亦辰，不可能……關於她的一切，都不再有任何可能。
韓亦辰的眼光泛著灼灼光華盯著喬治，似乎是在等待一道曙光，一次救贖。紅通通的眼睛一眨不眨的，放著光，那場麵簡直令人害怕。
喬治心中痛苦，他有些沒辦法去麵對現在的韓亦辰，這樣的韓亦辰。他不能說假話，卻也不知道怎麼說真話。他不能騙韓亦辰，可是也沒辦法，對著這樣的韓亦辰，殘忍的說出事實。
可是喬治不忍心，總是有人忍心的。看韓亦辰半天等不到回答，警察他帶著同情和惋惜說道：“按照現在的情況，酒店裏是沒有人有可能生還的。”
喬治的心簡直是揪緊了被吊起來，韓亦辰，他怎麼能接受這個事實。
沒有真的聽到就已經快要崩潰的人，再聽到警察親口說出這樣的話……喬治呼吸都停了，耳邊瞬間沒了任何的聲音，他緊張的看著韓亦辰。
沒有人有可能生還，沒有人有可能生還，沒有人有可能生還。韓亦辰頭腦裏不斷的重複這句話。
“喬治，我不信，我不信他說的。”韓亦辰盯著喬治，“我不信，你來說，喬治，你告訴我，你說，鄭佳她會沒事的對不對？她會沒事的，會沒事的，你說啊！”
說到後麵，所有的話就變成了絕望的嘶吼。他不斷的重複著，重複著，重複心裏明知道的不可能，卻固執的盯著喬治，等待他說出心裏期望的話來。
怎麼可能啊，明明他走的時候一切還好好的，明明說過了她安心的睡一覺，醒來他就會回來陪她的。怎麼可能，怎麼可能，絕不可能！
鄭佳一定還在等著他，一定會等著他的。鄭佳那麼乖，那麼愛黏著他，怎麼可能……
但是喬治始終沒有說話，他張著嘴，卻根本發不出任何的聲音。
他沒有辦法說出韓亦辰想聽的話，也沒有辦法雪上加霜。也許他說了，韓亦辰會意識到真相，可是他明明已經認識到了不是嗎？所以才會反複重複，所以才會不斷的要他來說。
他心裏已經有了答案，已經知道鄭佳死了。對，她已經死了。從一開始他打電話給韓亦辰，韓亦辰看了新聞之後，就已經知道了。因為所有報道都很明確的說了，生還的可能性，幾乎為零。
所以韓亦辰才會變成這樣，就是因為心裏分明知道這個結果，才會不能接受的變成這種瘋狂的樣子。
喬治站在那裏，目光不自覺的帶上了同情，他紅著眼睛酸著鼻子，就那樣看著韓亦辰，一個字都不說。
四周全是靜默，死一樣的靜默。喬治始終沒有說話，沒有回答他。
韓亦辰一遍又一遍的問：“鄭佳沒事對不對？她不可能有事的，我們說好了她醒來我就在的，她不會有事的，不會離開我，不會。”
他一遍一遍的說著，已經不像是在問喬治，更像是說給自己聽。他們一定是在開玩笑的，或者是在拍電視拍電影，是鄭佳跟他們說好了的，鄭佳嫌他前幾天都沒有陪她，昨天又落跑，她生氣了。
對，一定是這樣的。鄭佳一定躲在某個地方，笑著看他現在像無頭蒼蠅一樣。
一定是這樣的。鄭佳一定在等他發現，等他找到她。
喬治肯定也是和鄭佳說好了的，還有那個警察，他們一定都是在騙他！一定是的！
要不然，這就是一場夢，他在做夢，一切都是做夢。否則怎麼可能突然發生這樣的事。
“我要醒過來，我一定是在做夢，我要醒過來，醒過來……”韓亦辰的手還是被銬著，他想捶自己的頭，手卻無法動作，隻能閉著眼睛用頭去撞車身。“我要醒過來，醒過來……”
喬治看不下去，幾乎是跪在地上的抱住韓亦辰。他用力的摟著韓亦辰的腰，韓亦辰卻還是一直的用頭撞車。
喬治帶著哭腔的說：“你別這樣……別這樣……”
警察見慣了生離死別，出案子的時候，什麼樣的死人沒見過，什麼樣的死法沒見過。所以，什麼樣的親人愛人哭斷了腸子的樣子沒見過。
他以為這麼多年來，他對這些事情已經看得很淡了，習以為常了，再也不會像那些剛來的小夥子小姑娘一樣覺得感同身受的難過了。
可是看著眼前的那個人，他居然也會覺得，自己心裏酸酸的。看著那個人的手腕已經一片通紅，閉著眼睛不停的撞向車身，嘴裏還說著要醒過來。
已經很多年沒有出過這樣的大事了，市裏這幾年，或者說這麼多年，都沒有這樣嚴重的事故。
他沒有參與具體的工作，可是也知道這家酒店，入住的人不會少。可就是這樣的一家有名頭的酒店，卻突然發生了爆炸案，爆炸的原因到現在都沒查出來。
沒有人知道為什麼，但是昨天夜裏就是活生生的發生了，它爆炸了，帶著無數的生命，爆炸了。
它燒起了滔天的火，卷起濃煙，怒吼一聲。他記得當時接到來現場命令的時候，他還在家裏睡覺，就被一通電話吵醒了。
而從昨天到現在，他看到了無數到現場來的人……他們有的失去了孩子，有的失去了丈夫，有的失去了父母，有的失去了朋友，他們都和眼前的人一樣。
警察有些看不下去，轉頭說：“你過來，去那邊找個人過來給他打隻鎮靜劑。”
新來的小男生迅速的跑遠了，回來的時候身後跟著戴著口罩穿著白大褂的個子高挑的男人。
這一次，喬治沒有阻攔，他知道，也許這是現在唯一的辦法。憑他，根本沒有可能讓韓亦辰冷靜的麵對這件事情，沒有辦法讓他清醒過來。
那麼，就隻能選擇這樣了……喬治抱著韓亦辰的腰沒有動，他一手擋在韓亦辰的額頭前，抬頭說：“就這樣吧，我來幫忙，給他打吧。”
“喬治，你TM的給我放開！手拿開！”韓亦辰吼的聲音更大了，撞的動作也更激烈，手上腳上都劇烈的掙紮著，搖晃著腰想把喬治甩掉，想掙脫控製，想踢翻這幾個人。
可是腰被喬治死死抱住，腿也被他擋住，手被手銬銬住。韓亦辰頭也不撞車了，搖晃著腦袋和上身拒絕配合。
醫生在一旁根本沒有辦法下手，呆愣愣的站著。
老警察給年輕的小男生一個眼神，小男生點點頭，走上前去幫著喬治控製住頭和上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