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邊穿著衣服起身，手上動作著，殷昌江心裏卻還想著那些夢。按理來說，跟曲四說了的事兒，今天就能見著結果了，他應該高興，覺得舒服。
可是，盡管醒來之後，那些夢境已經記得不太清楚，夢到了什麼人，什麼場景，都朦朦朧朧的。但他就是知道，他不斷夢到的人，是韓田軍。
那種充滿壓迫的感覺，仿佛周邊的空氣都被壓縮了，呼吸都費力。那個人，讓他全神貫注無比緊張，讓他每一次動手，都絞盡腦汁。
那個人，是他一生遇到的無數對手之中，最可怕的一個。那種感覺，令他至今都無法忘記。雖然最後他贏了，可是贏的幾近艱難，就差一點，差一點輸的一敗塗地的人就變成了自己。
為什麼會想起韓田軍？殷昌江滿臉的皺紋更深了，他心中覺得，也許，是不是發生了什麼事……剛剛這樣一想，韓亦辰的名字就浮上了心頭。
這比夢到韓田軍，更讓他深思。為什麼通過韓田軍，會讓他想到韓亦辰？
的確，韓亦辰的長相和韓田軍太相像，甚至，兩個人的姓氏都一樣。可是他特意讓人去查過，事實上兩個人確實沒有什麼關係。那麼，這兩個八竿子打不著的人，到底是怎麼會讓他同時想起來的。
抱著這樣的心思，殷昌江走進臥室的衛生間去洗漱。一邊刷牙，一邊抬著頭看鏡子。
眼鏡下的雙眼布滿了疑雲，殷昌江手撐著洗漱台，腦子裏的各路神經飛速運轉。
吐掉嘴裏的漱口水，算了，一個死掉的人，夢到了也沒什麼……終究是他手上沾的血。倒是韓亦辰，昨天就是他的死期，消息也該傳來了。
殷昌江收拾好了，不再多想，邁著大步下了樓，坐上飯桌。張媽熱了兩次早飯，才看見老爺下來。
在殷家這麼多年，老爺差不多每天都是六點多就起床，她是真的沒有看見老爺去公司遲到過。而今天……她低垂著眼瞼默默的走到一邊，主子的事情，還是別多猜想了。
殷昌江吃著飯沒說話，又喝了杯牛奶，往常要看的報紙也來不及看了。
一路到了公司，已經快九點。算起來，這居然是他第一次遲到，殷昌江辛勤工作了幾十年，突然感覺有點新鮮。
電梯直接上了二十八層，殷昌江進了辦公室，撥通內線。秘書進來翻開手上的本子念著。
“董事長，今天您的日程安排是……”
殷昌江手上捏著自己用的那隻鋼筆，凝神聽著。
手機就是在這個時候響的。“你先出去吧。”他放下鋼筆衝秘書揮手，秘書點了點頭，“好的。”說完就關門離開。
是曲四，殷昌江眼裏劃過一縷幽光。今天剛好是他承諾的日子，曲四掐著日子打過來，難道……事情辦好了？
捏著手機的手緊了緊，殷昌江眼神淩厲。“曲四。”他淡淡開口，聲音似冰。
那邊曲四一聽這個聲音，就翻了個白眼。他把電話塞到梁老大手裏，做著口型。“你讓我打的，還是你來說吧。”
梁付麵無表情的看著曲四，直到他瑟縮了一下脖子轉過頭去，才拿起手機，“是我，梁付。”
殷昌江心中有些不安，梁老大都親自出馬了，不會是出了什麼事吧？
不至於啊，韓亦辰出身平平，背後也沒什麼勢力，沒道理曲四拿他沒辦法，起碼曲四頭上還有個梁老大，不止在本市，就算在全國，黑道白道，可都得給他幾分薄麵。
帶著這樣的疑惑，殷昌江聲音也就沒那麼冰冷，而是有著絲絲的疑問在裏麵。“梁老大這麼早打來是……”
梁付聲音平平的解釋。“是這樣的，曲四行動前沒有跟你說，事後也沒有通知你。我怕你還不知道，就讓他給你打個電話。”
殷昌江的心，這才放下去，聲音也就軟了些。“無妨無妨，曲四想必也是事情多的很，一時想不起我這個老人家，倒是還勞煩梁老大親自跟我說了。”
他心中有底，知道事情辦成了，也就無所謂去計較什麼。“既然已經事成，我說好的，也自然會兌現，梁老大記得跟曲四說一聲。”
到底還是有些針對的。“這事，是我欠你的，費用就不必了。”梁付麵無表情的扔了抱枕砸向曲四，在他嗷嗷叫著控訴的時候，掛了電話。
“你怎麼能這樣！”
“我就這樣怎麼了？你辦事前後都不知道跟人家說一聲這是哪門子規矩，你現在不光代表你，這件事還帶著我梁付的臉，四兒，你是不是現在日子太舒坦了，嗯？”
梁老大居然一口氣說了這麼多的話……曲四雞飛狗跳的跑上了二樓，繼續被追著打。
而反觀電話這邊的殷昌江，被掛了電話依然心情無比的好。遮蓋晴天多日的烏雲總算是散去了，那個女人和韓亦辰現在通通打道回府，再也不能影響到十一的生活了。
他又打了內線，讓秘書送份早報過來。“果然啊。”殷昌江心情好，笑的滿臉皺紋更加深刻，鏡片後的眼睛都細細的眯了起來。
他一行一行仔細的瀏覽著，今天的頭版頭條，就是海徳酒店大爆炸。目前火勢已經撲滅，原因還不明，傷亡嚴重，尚在搜救。
殷昌江樂嗬嗬的看了一遍又一遍，眼裏的光芒肆意的鋒利著。他恨不得直接在這報紙上找到韓亦辰和那個叫鄭佳的女人的死訊。
他心情大好，輕鬆自在的給家裏打了個電話。
這時管曉潔也起來了，多年養成的習慣，和年紀大了睡的輕，一般殷昌江起了，她也就再睡不著。
“我來吧。”衝著在澆花的張媽搖了搖手，管曉潔徑直接了電話。“喂……”
“你記得跟十一說去試衣服。”殷昌江心中自在，說話聲音也就輕快了些。
管曉潔又是一聲冷哼。“放心，女兒我比你在意多了，起碼不會伸手就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