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她並不後悔，隻要是對付殷家的事，她就不會阻止。這個夜晚，好像也不會有多麼難熬。
看著韓亦辰向自己走過來，鄭佳笑得越發的甜。韓亦辰隻能伸出胳膊，將鄭佳抱了個滿懷。
聞著她身上的味道，韓亦辰狠狠的吸了一口氣，吻了吻她的額頭，才終於出聲。
“我要走了，我會爭取早點回來，如果困了累了你就先睡，東西不用收拾先放在這裏，如果有事情就給我打電話，今天沒關係，可以隨時找我。”
韓亦辰捧著鄭佳的臉，雙目相對，鼻尖抵著鼻尖，他漆黑的瞳孔裏滿是深邃的關切憐惜。
起碼這一刻，他眼裏隻有自己。鄭佳微微一笑，“嗯，我都知道。別擔心我，我一個人也沒什麼，去做你的事吧。”
韓亦辰深深的吸了口氣，然後呼氣。“那我走了，你要早點休息，別等我。”
“嗯，你走吧，沒事的。”鄭佳反複的說著，笑容沒有變過。彎起的眼睛看不出情緒，韓亦辰看了又看，隻好放開手，邁著步子往外走。
“阿辰……”鄭佳突然不由自主的喊了一聲。這一刻不知道為什麼，雖然覺得值得，覺得沒什麼，心裏卻很舍不得。
真的舍不得，她有些害怕了，他明明還沒有走，她就開始害怕。她害怕一個人，害怕做夢。
韓亦辰又奔回來給了鄭佳一個擁抱，他摟著鄭佳吻她的頭發。“乖，沒事的，我會盡快回來。”
鄭佳心中笑了，笑自己，讓她走的人是自己，舍不得的人也是自己。
她推開韓亦辰，“快走吧！”韓亦辰看著鄭佳，看過她明亮的眼睛，看過她的鼻梁，看過她的紅唇。
“我走了。”韓亦辰終於還是不回頭的走了出去，甚至關門的時候，也沒有再回去看一眼。
他害怕，如果鄭佳再喊他一聲，或者眼神中流露出一點兒不舍得，他不知道，自己還能不能走。也許，他就不管不顧了。
韓亦辰開著車，一路飆到了西山路喬治說的那家咖啡館。猜測著那位葉先生應該已經到了吧。
韓亦辰停了車，急匆匆地走進去。服務員湊上來有些好奇的看著這位步履匆忙的客人。“您好，有什麼可以幫忙的嗎？”
韓亦辰停了腳步，四處張望了一圈。“您好，請問剛剛有位葉先生來過嗎？大概，比我稍微矮一些……”
他還沒說完，服務員就笑著躬身向右邊一指。“請跟我來。”他們的右邊是一堵牆，貼著暖黃色的壁紙，所以韓亦辰剛剛環顧四周，也沒辦法透過牆看見自己要見的人。
跟著服務員穿過了牆，角落裏，果然孤零零的坐著自己要見的人。“謝謝。”韓亦辰道了謝，服務員笑了笑，看著桌上的兩杯咖啡，又轉頭回去了。
韓亦辰看著眼前的人，心裏歎息，麵上卻沒有什麼表情。他坐了下去，“我沒想到，你還會來找我。”
坐著的男人，準確的也許可以說男生。長相很年輕，帥氣。他低著頭攪著咖啡，有些局促。
“我也沒有想到，最後我還是會來找你。”男人自嘲的一笑，“原本你找到我的時候，我以為你瘋了。”
韓亦辰沒有笑，“你還記得我上次點的咖啡。”他抿了一口，的確是他上次點的那種，而且並沒有加糖，完全是他的口味。
男人苦澀的一笑，舒緩的眉卻仿佛帶著愁緒。“我當然記得，那天的一切我都記得。你說了什麼話，點了什麼咖啡，還有那位喬治先生，我都記得。”
韓亦辰淡淡一笑。“既然你找到我，相信你已經有了選擇。葉先生，既然做了選擇，就不必再去後悔了。”
男人自嘲般的一笑，將咖啡一飲而盡，帶著壯烈的氣勢。“是啊，既然已經選擇了，就不必再去後悔。”他笑著看韓亦辰。
“我答應，你說的一切我都答應，我跟你合作，韓先生。”男人帶著苦澀的眉眼，卻說的格外認真堅定。
他知道，自己從韓亦辰找上門來的時候，其實就已經有答應他的念頭。隻是……他確實很掙紮。
他如果做了這些事情，會不會……會不會傷害到……他閉了閉眼，不去想那張臉。
他隻知道，這是殷家欠他的。他不能再去想，不要想。“那麼，需要我現在做什麼？”
韓亦辰抿了一口咖啡之後，便沒有再動了，他有些心不在焉的想著。一麵對著人，聽著話，一麵他腦子裏，不時的閃過鄭佳在他離開前的表情。
她的笑容，她的眼神，她的臉。她堅定的要他接電話，要他走的樣子。然後是最後，有些不舍的擁抱。
“注冊公司各方麵都不用你操心，當初也說過，需要你做的隻是一個身份就好。”麵前恍惚是鄭佳的臉，韓亦辰卻還是不動聲色，麵色冷峻，看不出有些神遊。
對麵的男人低下了頭，嘴角仍然帶著笑，但眼底卻帶著不容錯認的嘲諷。
他終於也變成這樣的人，自己曾經最討厭的人，當他長大了，卻變成了這樣子的人。咖啡剛剛已經壯烈地喝完了，他握著杯身的手，隻能有些尷尬的收回來。
雖然，來之前心中就有了決定，可到底還是有一絲猶豫的，有一點搖擺不定的麵對著這個選擇題。他兩手交握的很緊，手指輕微的摩擦著，似乎隻有這樣，才能讓心裏的驚濤駭浪變得平靜一些。
哪怕說出口以後，就覺得心中著實鬆了口氣。將長久悶在心裏的話，以及掙紮，終於做了一刀兩斷的痛快抉擇。
那些遮蔽著心事的重重烏雲，仿佛都散開了。反正，已經說了，就沒有回頭的路，他隻能繼續往前走。就算心中還有些隱約的擔心，他也隻能忽略，隻能充耳不聞。
這個世界……為什麼到長大了之後就會發現，和曾經想象的模樣不一樣？過去的所有美好，看起來溫暖，這些令他驕傲的一切，為什麼到了長大了以後，才知道全都是虛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