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返老還童 上(1 / 2)

太康二年,天下大治。紛亂兵爭百年後,神州內似乎出現了幾分祥和一統之氣,盛世之像隱隱約約冒出了苗頭。

雍州境內有一大山,喚太乙山,又名終南山。山間靈氣歸蘊,迷藏處處,又有大穀五,小穀百,其間靈禽珍獸數之不盡,奇花異果多不勝數,便是老子也在此地得證大道,其他小仙,妖仙雜處不勝枚舉,不提也罷。

大山北麓,打山脊上淌落一道飛澗,澗水不大,卻常年不曾斷流,在那青山黑岩襯托下,猶如一道銀光刺入山中,倒使得這一片山景多了許多的生氣。

澗水雖美,且不去管他。這澗後卻有道山縫,因為生得隱晦,少有人知。沿著山縫前行,逼折轉還百步,眼前豁然開朗,此處竟有一處崖台。崖台闊不過三十丈許,前去二十丈便是萬丈深淵,整個台子就像是從山腰中硬生生摳去了一塊,讓人倍感突兀。

崖台三麵圍山,開口朝著東麵,靠西的山壁下,依山建了一溜茅屋。茅屋數來有七間,從那簷角挑出的發黑的椽頭和屋頂枯敗的茅草看來,這屋子怕有些年頭了。

“咯吱……”一串酸倒牙的聲音響起,最南頭的屋子打開了門。從裏麵走出來個白發白須的老頭。

老頭一身粗布葛衣,頭發胡須都隻胡亂束了,顯得有些淩亂。滿臉堆疊的皺紋讓人猜不出他的年紀,好在氣色看來卻是不錯,精神頭也足,才出門便大嚷道:“師兄,師兄!快快出來,今日初十,師尊必來傳道講經,莫要耽擱!”

“我呸!上個月不是因為你,我能受師尊的訓斥?”一個尖亮的聲音應道。伴著話語,北頭的房門也打開了,出來個穿清灰道袍的老頭。老頭梳著道髻,留著尺來長的羊須,胡須與頭發本全白了,但卻在頭麵正中,上由發梢,下至須尾,生著一道二指闊的黑色發須,加上他鼻尖生有一顆醒目的黑痣,乍看去,像是被人在臉麵正處狠抽了一鞭。

這二人是道家秘法隱宗第七曲的記名弟子。須發全白的老頭喚潘延恩,武陵人。二十多歲才應機緣拜入山門,雖持行修道五十五載,奈何天資不高,一直未能登堂入室。好在他心智豁達,道心堅定,這平日裏也不曾見些許頹唐之色。那被抽過一鞭的男子叫闞七道,吳中人氏,生來不滿百日便入了道門,所以年紀雖比潘延恩小些,修道的日頭卻更長,加上同一門下,所以算來確是潘延恩貨真價實的師兄。

“師兄莫惱!師兄莫惱!”潘延恩一臉笑容,很有幾分灑脫意味,“明日我在予師兄去……”

話未說完,二人同時有了感應,齊齊望向天邊。此時正逢日出,遠處天地相接處那輪紅日顯得偌大無比,四圍的雲彩被染得金燦燦,紅彤彤的,值當得光華萬丈,沁暖人心。紅日中間似乎有一黑點,黑點速度極快,不斷變大,數息之間便到了眼前,夾著一陣罡風,落入了崖台之上,是一隻巨鶴。

鶴高逾丈,鋼爪鐵喙,神駿異常。那一身翎羽非黑非白,竟然是如那孔雀般的七彩顏色,稍一動彈,便有異光閃動流轉,直看得人心搖意馳。

潘延恩二人急急趨前數步,在那巨鶴頭前丈許處停下,齊齊躬身揖禮,大聲道:“弟子潘延恩(闞七道)恭迎師尊!”

“不必多禮!”一個清亮的女聲回應道。這師兄弟二人聞聲一愣,自己的師父道號擎毅,卻是個仙逸絕塵的男子,何來的女子?

“我是你二人的師叔,道號擎真子,你二人今後的課業擎毅師兄已托付於我,汝等不得懈怠!”清亮女聲話語到此一頓。

“弟子定當持守。”潘、闞二人交換下眼神,齊聲答道。二人心中雖疑問多多,但修道之人當守心明性,不得擅問!何況仙家所涉秘事頗多,他們這些個記名弟子很多時候是不能知道的,所以這師叔既然不說,二人也就隻得認了。好在這隻叫遮天涯的七彩巨鶴是認得的,也就不怕鬧了烏龍。

“潘延恩!”擎真子喚道,伴著話語,一個身影從那巨鶴上飄落下來。

“弟子在!”潘延恩應聲抬頭,此時才看清這女師叔的樣子。二三十歲年紀,穿一身白底飄花的黑邊道袍,梳著衝天道髻,人略有些富態,眉眼五官生得不賴,一眼望去,便讓人生出恬靜祥和之感,隻不過這時看著似乎存著幾許悲戚在眉頭。

“你入我道門五十五載,到今日剛好七十八歲?”擎真子像是在問,但語氣帶著不容置疑。

潘延恩思索許久,道:“山中不知歲月,想不到竟這麼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