荒湮紀元,天辰曆二十年,夜色低沉,暴雨如注,距離帝都約莫千裏的臨淵山脈,一道道黑衣身影穿梭在密林間,悄無聲息,雷聲轟鳴,雨滴衝刷著地麵,血紅的地麵將雨水染紅,隨即又在雨水的衝刷下漸漸淡去,掩飾著一切。
深林之中,一道破空之聲傳來,融於黑暗之中的一名黑衣人無聲倒下,身上插著一根羽箭,鮮血在地麵彙聚一灘,然後消散,這樣的場景一次次在山林中上演。
黑衣人的倒下,沒有泛起絲毫波瀾,身下的黑衣人迅速朝著箭射來的方向聚攏,從圍剿開始,沒有人計算過已經倒下了多少黑衣人,但他們清楚這場圍殺持續了將近一個月。
黑衣人雖然依舊沉默前進著,但是他們握著武器的雙手因為用力過緊,變得漸漸僵硬麻木,不時微微顫抖,嘴唇泛白,喉嚨滾動著,可是他們沒有退路,隻能繼續朝著前方的黑暗前進。
前方至少還有一絲光明,如果退後,等待他們的不是黑暗,而是煉獄,他們寧願死在前往黑暗的道路上,也不願退後一步,對他們而言,死亡或許是一種解脫。
他們最期待的結果是追上前方的兩道身影,然後不計一切代價殺死他們,為了這個目標他們已經努力了一個月。
在距離黑衣人前方不到一裏的地方,一棵參天古樹後方,兩道身影並肩靠著,坐在樹下,身上密密麻麻全是傷口,身下雨水混雜著血朝著遠處流去。
從天際不時閃下的雷電在黑暗中帶來短暫的光明,照亮了這片深林,照亮了密密麻麻的黑衣人,同時也照亮了並肩相靠的兩道身影,他們臉色很白,病態的白,沒有一絲血色。
他們的眼神中充滿了疲憊,但依舊平靜,平靜得像一潭死水,偶爾的交談卻透著輕鬆。
“老四啊,我這次不應該帶你出來,果然不吉利,早知道應該帶老六的,唉。”青衣男子有些感慨的說道,聲音中透著一股虛弱,說話間將後背箭筒中剩餘的幾隻羽箭取了出來,身前插著一把長刀。
聽到青衣男子的話,白衣男子眉頭挑了挑,不滿的說道:“二師兄,你真不要臉,別以為我不知道,六師弟才不願意跟你來呢。”,頓了頓又補充道:“我就是心軟,又沒你不要臉,不然哪會跟你這般遭罪。”
“嘿,怎麼跟師兄說話呢?跟著我怎麼就遭罪了?這次是意外,懂嗎?鬼知道陰差陽錯會跑到孤影這幫殺胚老窩去,又一不小心聽了他們的對話,然後你丫的又不小心驚動了他們,不然哪來那麼多事。”青衣男子辯稱道,隻是話語聽起來有些語氣不足。
果然,白衣男子立馬開口反駁道:“如果不是你把人家老窩燒了,洗劫了人家倉庫,還順手把人家少東家劈了,人家會拚了老命追殺我們嗎?”
摸了摸鼻子,青衣男子想了想,是不是自己做的真的太過分了?
可惜,黑衣人沒有給他足夠的時間思考,剛剛的對話也僅僅是為了放鬆一下,一個月以來他們的神經崩的太緊,受的傷太多,也知道這次真的很難走出去了。
青衣男子心裏其實是很愧疚的,但是他沒有說出口,因為他和白衣男子是師兄弟,是家人。
聽著漸漸臨近的腳步聲,師兄弟兩人對望一眼,然後默契的取出一根羽箭,同時起身,各自向外跨出一步,拉弓,射箭,然後身形向著前方激射而出,順手拔走了插在地上的長刀,身後傳來羽箭入體的悶響聲,又是兩道黑衣人倒下。
疾跑中,兩人提起長刀向左側劈去,明明旁邊什麼也沒有,但是當刀揮出的刹那間,兩道身影自空中落下的身影正好撞上長刀,然後人頭落地,與此同時,十多道身影出現在兩人的前方,攔住了去路。
一如既往,沒有交談,沒有停頓,黑衣人朝著衝了過來,刀劍相撞,擦起一串串刀光劍影,一個又一個的黑衣人倒下,失去呼吸,身體漸漸失去溫度,也成功在兩人身上添了幾道新的傷口。
更重要的是,兩人被阻擋了片刻,身後的黑衣人離他們更進了些,逃亡的方向也向右邊偏了些。
在無數次的交鋒下存活下來,足以說明兩人實力非凡,但是,孤影一個月的不惜人命的窮追不舍,也讓兩人的心裏蒙上了一層陰影。這絕對不是一般的普通勢力,即便是九州之內的頂級殺手勢力也不會如此無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