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月份的太陽炎熱得很,海城已經很多天沒有下過雨了,整座城市都顯得悶熱無比,好似一座蒸爐。
文化廣場熙熙攘攘的,非常熱鬧,但是越往裏麵走,就越是安靜,等走到整條街街尾的時候,就基本上聽不見什麼嬉鬧聲了。
街尾轉角是一處偏僻巷子,走進最裏麵有一家道觀,大門緊閉著,等到終於敞開的時候,突然從裏麵蹦出來一個人影,一隻拖鞋從他身後飛出,砸到地上。
青年光著腳跑出來,邊跑邊躲過屋裏邊飛出來的各種“暗器”。
“小王八蛋,符你不會畫,看到鬼也嚇個半死,幹啥啥不會,等我死了道觀遲早關門,你早晚都得餓死!”屋裏傳來老人中氣十足的罵聲:“還跑什麼跑,不把外麵那塊地掃幹淨,你晚飯別想吃了!”
被他罵的青年踉蹌著撿起拖鞋,湊合穿上,認命地拿起旁邊的掃把準備掃地,同時還不忘還嘴,“這不是還有我的師兄,你的徒弟呢嗎?況且……”說著,他的聲音小了下來,“就道觀現在這樣,不也和倒閉差不多了……”
一天到晚連隻蒼蠅都看不見。白柳在內心吐槽道。
——“請問,這裏是玄真觀嗎?”
一個清澈的女聲打斷了他的腹誹。
白柳本來肚子裏憋著氣,不太樂意地抬起頭,看清女孩模樣時瞬間愣住了一下,半晌才回過神來,“啊對,這裏是,請問有什麼事嗎?觀主今日有事不見客,如果要是上香的話直接進裏麵就可以了。”
眼前的女生撐著一把黑色的傘,寬大的傘麵差不多將她整個身影都籠罩住了,更加顯得她的身形纖細。白皙的手指握住傘柄,把傘收了起來,露出一張皓白.精致的臉蛋。女孩穿著淺青色的長裙,裙擺繡有幾隻展翅的仙鶴,她的氣質清冷疏離,好似山間的山茶花一樣,帶著幽穀的仙氣。
但是她一笑,那雙仿佛天生含笑的笑眼就衝淡了那股清冷的氣質。女孩認真地說道:“我叫葉雪,是過來這裏修行的。來之前,我師父應該跟你們觀主提過這件事。”
白柳:?
修、行?
在他眼裏,這兩個字伴隨而來的就是枯燥跟乏味,白柳實在沒辦法把這兩個字跟眼前的漂亮女生對上號。
白柳的沉默顯然讓女生產生了誤會,她想了想,從背包裏拿出一個信封,“我不是騙子,雖然我還沒有天師證,但你看,這是我的大學錄取通知書。”
白柳:“???”
怎麼還開始曬起通知書來了。
他沒有真的接過,隻是隨便瞄了一眼,發現是本市的重點大學,還是個211,但是看這專業,也不是跟宗教有關的吧。
這位自稱天師的小姑娘到底是幹什麼來的。
白柳看著她拿著的大黑傘,背著的背包,以及一個蛇……
嗯?等等,蛇皮袋?
白柳看向她旁邊放著的蛇皮袋,這個東西可以說是跟葉雪的氣質截然不同,使得氣質幽蘭的她也變得接地氣了不少。
蛇皮袋不知道裝了什麼東西,鼓鼓囊囊的,一看就很重,這麼重的東西也不知道她是怎麼一路提過來的。
想著想著,白柳突然回想起來,前兩天他爸好像的確有提過這麼一回事,說到時候會有一位來自大山的同行過來他們道觀修行,隻是誰也沒有想到會是這麼一位漂亮的小姑娘。
看上去一點也不像是天師,倒像是天仙。
白柳一邊納悶著一邊放下了掃帚,對葉雪說道:“你跟我過來吧,我帶你去見我們觀主。”
葉雪握著傘,笑眼彎彎,“等一下,我得帶上行李。”
白柳哪能讓女孩子搬,於是說道:“讓我來吧。”
葉雪微微搖頭,笑著說了一句:“東西有點重,你可能拿不動。”
白柳聽了也沒往心裏去,揮了揮手,很是大氣地說道:“沒事,我提得動。”
說著,他就接過葉雪的袋子,一鼓作氣想要提起它,提……
“?”沒提動。
白柳的動作僵住了,不由一陣愕然,沒想到在女孩手下如此乖巧的蛇皮袋,在他手底下好像變成了一座大山一樣。他不相信地再次提起蛇皮袋,使出吃奶的力氣才勉強把東西搬起。
葉雪見他忽然不說話了,明知故問:“你沒事吧?”
白柳堅強地說:“放心,我沒事!師妹你隻管往裏麵走,東西有我在呢!”
葉雪聽到“師妹”二字微微挑眉,但也沒忙著糾正:“那你能先把腳挪開嗎?你踩著我的傘了。”
“……好的!”白柳從容地挪開了腳,十分“淡定”地提著行李,在前麵帶路。
誰知他們還沒走進道觀裏麵,迎麵就又飛過來一隻拖鞋,白柳提著行李沒辦法躲開,直接當麵給他來了一下,臉上頓時出現一個鞋印。
“爸,別罵了!有客人!”白柳生怕他再做出什麼事情來,破壞自己在天仙師妹心目中的形象,急忙說道。
“臭小子你還敢進來……哎這位是?”觀主躺在太師椅上,額頭虛虛蓋了塊毛巾,顯然被氣得不清,看到葉雪時也怔了下,皺眉道,“我不是說了今日不見客嗎?”
葉雪正想自我介紹,白柳就已經說道:“師妹,這是我爸,也就是玄真觀的觀主。”
他轉頭又對觀主說道:“爸,這就是你之前跟我們提起的那位要過來修行的葉雪師妹。”
白柳看向葉雪,示意她不要緊張。
葉雪看向他的目光卻露出了同情。
白柳被看得有些不明所以,還沒等他消化葉雪的眼神是什麼意思,就被跳下來的觀主當頭賞了一個爆栗,觀主邊打邊說道:“師妹師妹!師妹那是你叫的嗎!她是老子師妹!”
葉雪的師父跟白觀主師出一派,皆為正一派的同門,玄真觀供奉著三清祖師,而葉雪師父葉陽雲則屬於張道陵張天師一脈。葉陽雲天賦極高,被當時的長老收為關門弟子,而當時的白觀主還隻不過是玄真觀的一名小小道童。再加上葉雪的師祖輩分原本就比玄門同門高上一輩,所以盡管葉陽雲當時年紀尚小,但他也依舊成為了白觀主的師伯。
白柳則是呆若木雞,捂著頭被打得一臉懷疑人生,人生觀仿佛都遭受到了重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