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寂山是整個仙界靈力最充盈的地方,當第一抹晨光刺破黑暗時,整座山都籠罩在一片清清淡淡的晨霧裏,一縷彌蒙,一片清幽。

山上的弟子們早已開始忙碌,晨霧漸漸散去,玄寂山陰處的一處隱秘的洞穴中,一個渾身雪白紗衣的小姑娘正提著食盒往裏走。

此洞名為月牙洞,名字好聽,可洞穴與洞外的仙山簡直是兩方洞天。

洞中常有小蝙蝠飛過,潮濕的青苔時常滑了腳,偶能見到陽光的藤蔓之上,往往纏繞著細而黑的小蛇。

在這種地方,連條蛇都長不大。

可偏偏有她。

小姑娘終於來到洞穴深處,看到了那個躺在柔霞錦上的女子。

月牙洞有其名,是因為洞中有潭,潭水形如月牙,無光照射卻波光粼粼,宛如水中藏了一輪彎月。

銀色的波光之下,那女子躺在霞光織就的錦緞之上,柔軟光滑的肌膚甚至比那月色一般的水麵還要皎潔刺目。

她還未完全化形,一片巨大的赤色尾羽灑落在地,那赤色仿佛是活物一般,泛著流光溢彩,千金一尺的柔霞錦與她相比,實在黯淡了許多。

小姑娘緩緩走近,將食盒放在她的身邊,然後伸出手,遲疑了片刻,還是小心翼翼的將她推醒。

渺渺艱難地睜眼,胳膊一動,身上的錦緞滑落,露出了一大片白皙的背脊,背脊之上,有紅痕連續一片,從她細嫩的脖頸一直延伸到腰際。

小姑娘雖不是第一次見這種場景,卻也還是紅了耳根,於是趕緊打開了食盒,第一層是一些清淡的飯菜,第二層則是幾個瓶罐,裏頭裝著玄寂山最好的療傷藥。

“你來了,星卯。”渺渺嗓音略有些沙啞,卻依舊十分悅耳,仿佛九天之上的鳥鳴。

她憊懶地扯了扯那柔霞錦,披在身上,似是用盡了渾身的力氣,卻依然起不了身,似是昨夜承受了太多,她最後還是癱在了床上,眯眼看著星卯。

她的睫毛在波光粼粼下顯現出一種奇異的妖豔,美得讓人睜不開眼。

星卯不敢直視她,拿出瓶罐,倒了幾粒藥,送到她嘴邊。

渺渺沒理,懶洋洋問,“近日仙尊來的少,是不是外麵有什麼麻煩事?”

星卯眸光一動,圓圓可愛的臉上露出些不自在。

少,確實是少了些,從日日來變成兩日一次。

這隻靈獸都有力氣跟她說話了。

往常來,一般是推不醒的,這隻妖媚的靈獸隻能躺在這兒哼哼唧唧,直到仙尊再次到來把她折騰一夜,親自給她喂下玄寂山最珍貴的靈藥。

渺渺看了眼星卯,似乎讀懂了她的表情。

“你是不是覺得,仙尊不該經常來我這兒?”渺渺輕輕笑了,烏黑的眼眸流光溢彩,豔麗中透著少女懷春般的嬌羞與青澀。

“是呀,他是高高在上的仙尊,萬眾敬仰纖塵不染,誰能想到呢?”渺渺朝星卯眨巴眼,“誰讓他愛我呢?”

星卯一邊想翻白眼,一邊將那藥塞進她的嘴裏堵住她的話。

“算惹,不跟你說這些……”渺渺吞下那藥,囫圇說,“你才幾歲,少兒不宜。”

星卯想罵人。

她雖然貌似十五歲少女,實際年紀也有五百來歲,比這靈獸大得多。要不是她天生殘缺發育遲緩口不能言,恐怕此刻已經跟這小靈獸抬杠三百回合。

星卯時常想不通,仙尊怎麼會對這樣一個女子情有獨鍾。

如果不是有一次親眼看到仙尊親手摟住她的細腰,眼眸微紅咬住她的脖子,任誰也想象不到,這隻靈獸這一身的痕跡是出自仙尊那樣出塵高絕的神仙人物之手。

這件事全天下隻有三個人知道,這第三個人就是星卯。

星卯也很氣,要不是她是個啞巴,這謫仙與靈獸之間的“禁斷之戀”跟自己又有半毛錢關係!

她麻利的收拾好東西,準備離開,卻被渺渺抓住了裙擺。

“別急著走啊。”渺渺用紗裹著自己的身子,有些懇求的意思,“多待一會兒吧,我今日不想再睡了。”

星卯腳步一頓,看著她發亮的眼,忽然又有些心軟。

她身上沒有枷鎖,卻寸步難行,她心甘情願的在這裏呆了一百年,每天不是睡覺就是發呆,隻有一個啞巴偶爾解悶。

這種日子過的有意思嗎?

過了午後,蘭庭閣中,幾位長老端坐,手邊是泡好的蘭庭翠,用上好的骨瓷盛著,縹緲的白霧清香宜人,喝一口便能長幾十年修為,可這些長老卻凝眉端坐,一口也不敢喝。

“仙尊,事情愈發棘手了。”其中一位長須長老臉色最差,“這些混元屍顯然背後有人控製,我宣轅派弟子被損傷大半,可那些混元屍打不死傷不動,我們實在是力不從心……”

側門忽然走進一位仙童,一身紗衣瘦瘦小小,手上拿著食盒,小心翼翼跟各位尊長行禮。

星卯今日回的有些晚了,打亂了長老們和仙尊議事的節奏。

長老看了上頭的人一眼,見他沒有任何反應,便不管這啞巴仙童,繼續說,“我派鎮派之寶火蓮笙也不知所蹤,如今就是砧板上的肉,還請仙尊……出手相助。”

其他長老也同時朝上行禮,恭恭敬敬,“請仙尊,出手相助。”

一室沉寂。

上頭的人終於站起身,緩緩往下走。

純白色的袍子仿佛無風自動,強大的威壓至上而下來到長老們的近旁,這是毫無懸念的的壓製。

長老們皆是仙界頂級的修仙者,各自掌管門派千年,都各有各的本事。可在這位仙尊麵前,這些長老連話也不敢多說一句。

仙尊伸手,將這位宣轅派的長須長老扶起。

“義不容辭。”仙尊開口,聲音平淡如鏡湖之水,毫無波瀾,但隻要他開了口,長老們焦慮的神色便緩緩消散,變得十分安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