關於段沅的馬甲。
那是很遙遠的回憶了。
那時候段沅剛到千音閣不久。為了躲死劫,他不得已作女孩兒打扮,拜師三閣主,成了千音閣的弟子。
因著身份特殊,三閣主替他找了個身子虛弱的借口,將他與一眾女弟子分開,偶爾單獨教導。
段沅雖作女孩打扮,但年紀尚的他,難免還是帶著些男孩子特有的調皮,和師姐師妹們在一塊時他還能控製,隻有他和三閣主相對時,他忍不住就要搞事。
三閣主就歎氣:“你怎麼這麼調皮?你瞅瞅隔壁大師兄,乖得很,每日不亮就起來修煉,行事穩當,都不需操心……”
段沅趴在樹頭,艱難地用手去夠不遠處的果子。裙子被他扒拉得亂七八糟,髒兮兮的,他問:“大師兄是誰呀?”
“你大師伯的徒弟,連琴。”三閣主看著他爬得老高,一顆心就吊到了嗓子眼,這孩子根骨不錯,學東西很快,他還挺喜歡的,就是太皮了些,“你快下來!”
段沅千辛萬苦終於摘著了果子,心滿意足地從樹上蹦下來,歪著頭問:“他真的每日不亮就起來修煉嗎?”
“那是自然。他可是勤修不輟,風雨無阻。”
段沅皺起了秀氣的眉,覺得很不可置信。他向來是最難起床的,不到最後一刻都不想同床榻分離——睡覺那可是世界上最快樂的事情呀,怎麼會有人願意早起呢?
啊,不對,除了他那些師姐師妹們。
可他的師姐師妹們早早起床是為了梳妝打扮,難不成連琴大師兄也……
這是段沅第一次聽見連琴的名字,伴隨著一些奇怪的想法。
再後來,連琴這名字在段沅的生活中就如家常便飯般時常出現了。
師姐師妹們在嚷嚷連琴師兄真帥,師兄師弟們在羨慕連琴師兄真厲害,就連他師尊三閣主,也總是誇讚:“你連琴師兄賦極佳,還刻苦過人,是個好孩子——你多學學。”
段沅扁了扁嘴,覺得有些不服氣,眼見為實耳聞為虛,他決定親自去查探一番。
翌日他好艱難才起了床,洗漱完畢,正蒙蒙亮,段沅握了握拳,充滿鬥誌地朝連琴師兄的住處而去——他倒要看看,連琴是不是在刻苦修煉!
段沅去到連琴院子裏的時候,一個人都瞧不見。他舒了口氣,正想所謂連琴師兄早起修煉都是騙人的,嘩啦啦的一陣水聲引起了他的注意。
水聲是從屋裏傳來的,段沅眼珠子一轉,覺得既然都來了,不如就看看連琴師兄在做什麼。
窗戶上糊著紙,然而看多了江湖武俠話本子還未完全糾正回來的段沅,是拒絕從戳窗口偷看的。
那是弱者的行為,真正的強者,是要……
段沅用他那三腳貓輕身功夫艱難地爬上連琴的屋頂,累得隻想喘氣,又怕驚動了人,連忙用手捂著嘴,憋得臉都紅了。
片刻後他才緩過氣來,像話本子裏的強者一樣,神情從容有條不紊地去掀瓦片。
掀——
再掀——
啊!
為什麼掀不起來啊!
段沅氣鼓鼓地揪著瓦片一頓折騰,一不心力氣用過頭了,一連掀起兩片來,發出好大的匡嘰聲。
段沅嚇了一跳,一時不敢動作,僵在屋頂愣了一會,才心翼翼地探頭過去偷看。
連琴師兄頭都不抬,像是完全沒有發現屋頂穿了個洞,更沒有發現屋頂的他。
連琴師兄在沐浴,熱氣氤氳中,他隻能看見連琴師兄結實有力的臂膀,看見他骨節分明的手,正一下下撥著水。
段沅看得眼睛都直了,連琴師兄平時穿著衣衫看起來並不強裝的樣子,原來脫了衣衫之後,是這麼的……
段沅詞窮,想了許久,隻能用“充滿力量”來形容。
他也忘了自己的來意,隻忍不住發注羨慕的讚歎,連琴師兄看起來好像真的是……好帥呀。
他看得忘我,視線熱烈又充滿豔羨,底下連琴終於是受不了了。
段沅剛來院子時,連琴就已察覺到了,隻是他以為那是哪個路過的師弟,便也懶得搭理,兀自沐浴。
連琴極愛幹淨,每日練功完畢,都要沐浴一番,他身邊的師弟們都知道他的這個習慣,一般也不會來打擾他。
可萬萬沒想到,今日這師弟是這般大膽,在他院子裏逗留許久且不提,眼下竟還攀上他屋頂揭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