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
一月時間過得飛快，終於到了那一天。
清早，我便聽見眾人整裝待馬的聲音，盔甲錚錚作響。
我問阿蘅：“會敗嗎？”
還未等阿蘅回答，我便自言自語到：“應該不會的，有阿爹在。”
但我的心依然惴惴不安，甚至將觀音菩薩的畫像掛在房中，一直跪拜不肯起身。
他我聽見整個長安城有奮力廝殺的聲音，有戰鼓陣陣的聲音，有刀劍相交的聲音。空氣中都彌漫著淡淡的血腥味。
不知過了多久，一切都寂靜下來，我看見天邊的雲霞像被血染紅一般，紅得刺眼。
院門被打開了，我看見宋絳滿身血汙地站在門外，對我行禮：“太子妃，我們勝了。”
一日之間，整個國家改朝換代。
我理了理自己的衣角：“太子殿下呢？”
“太子殿下在宮中，派末將來接太子妃入宮。”
我點了點頭，喚了阿蘅，便要前去，在經過柳仁英的院子時，不知為何，她對我笑了一下，是一種勝利者的姿態，我來不及多想，便跟著宋絳入宮。
一路上，屍骸遍地，被砍斷了半截的旗杆插在土裏，被染紅的軍旗在風中放肆地飄揚，我努力掐著自己的手心，讓自己保持鎮定。
不知阿爹有沒有受傷，不知……季連澤怎麼樣。
等到朝陽殿門口時，我看見了此生最不想看見的畫麵。
本來在走朝天門的時候，階梯很長，長到我忍不住焦急起來，卻又隱隱抱有一種期待。
而此時，我多希望自己未曾登上這朝陽階，未曾踏入朝陽殿。
我看見了師傅用一把鋒利的劍貫穿了阿爹的胸口，我聽見長劍拔出時，血噴湧而出的聲音，我看見太子冷漠又肅血的臉龐。
“阿爹！”我跑了過去，跪在阿爹身旁。
“快……快走！”阿爹一把將我推出去，倒在地上鮮血抽搐不止。鮮血像一條蜿蜒的小蛇不斷像四周延伸，仿佛要吸幹阿爹的生命力。
太子冷冷地將目光掃過我的臉上，對著師傅揚了揚下巴，師傅再次舉劍，向阿爹刺去。
我來不及阻擋，隻好用雙手去抓住那柄劍，可它貫穿我的掌心，筆直地刺進了阿爹的胸口。
我看見阿爹的腦袋軟綿綿地砸在地上。
“為什麼？”我握住那柄劍顫抖著：“師傅，你為什麼要這樣？”
他不說話，隻是蹲下來，輕輕移開我手上的劍，再從衣袖裏掏出一瓶傷藥替我敷在傷口上。
太子一直在旁邊站著，無動於衷。
我一把推開他，他曾說過我們會再見，我卻沒有想到，是以這樣的場景，這樣的身份再見。
我成了太子府進府一年的太子妃，他成了太子麾下收複了西郡和北郡的大將軍。
以前太子還總和我說起，他有這樣一位得力幹將，替他收複天下。我還曾羨慕過，這樣一位得力幹將能夠陪在他身旁，同他一同作戰。
可是沒想到此時此景，竟如此諷刺。
我站起來質問季連澤：“你為何要殺我阿爹，他替你奪了這皇位，你竟然恩將仇報！”
他輕蔑地嗤笑一聲，一把將我拂倒在地，用我從未聽過的如同千年寒冰的音色同我說道：“戲終於演完了，夫人，你怎麼如此入戲呢？”
“你同我說的，一輩子愛我，敬我，難道都是假的？”我哭著問他。
“是！”他蹲下來狠狠捏住我的下巴：“你就憑著謝氏之女的身份，就能搶了英兒的太子妃之位，謝氏憑著這所謂奪位的幫助，就想讓我永生為他們做牛做馬。”他扇了我一巴掌，再次冷聲道：“每次我看見你，都覺得惡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