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風暴(1 / 3)

清晨的第一縷陽光照進維克多那幢磚木結構的二樓露台窗戶,鄰居家飼養的公雞已經打鳴了三遍,港口裏鍾樓的大鍾也穩當當地敲了六下,看來今天敲鍾人托勒似乎早餐吃的不錯,這六聲格外振聾發聵,就連三裏外的村子也聽的清清楚楚。

維克多已經起來了,他戴著打著補丁的睡帽,穿著打滿補丁的睡衣睡褲,這套衣服已經洗得根本看不出原來是什麼顏色了。他打著哈欠伸著懶腰走到窗台前,拿起一旁的水壺給窗外的兩盆小花澆了水,又揉了揉眼睛,才算是完全醒了。

“該死的,又睡過了。”他看著窗外那輪金色的日輪罵道,腦海裏不由得想起昨天換崗時自己的隊長理查德指著自己胸口對自己說的話:你如果明天還是遲到,那我就把你的腦袋塞進崗哨馬廄的水槽裏。想到那髒兮兮的水槽,維克多不禁打了個哆嗦。他下了樓走到櫥櫃前,打開搖搖欲墜的櫃門——裏麵隻剩下一塊黑麵包和一杯已經發臭了的奶酪。

他抓起黑麵包胡亂啃了幾口,他可以對諸神發誓,這塊麵包裏全是木屑的味道,咬起來都是渣滓。但眼下他除了手中這塊黑麵包外沒有任何能果腹的食物,隻能硬著頭皮咬了大半,心中盤算著今天中午崗哨是提供肉湯還是魚湯,自己一定要趕在別人之前盛上兩大碗,這樣晚飯就可以解決了。

他盤算好時已經走出了屋子,回頭把門鎖好:說是鎖其實也隻是意思意思,因為這扇門和他的房子一樣的破舊,但凡是個成年人就能一腳把它踢開,而且就算他們進不了門也能從窗戶輕而易舉的破窗而入,唯一能阻止他們的也許隻有窗外那棵半人高的灌木了。

“喂,小胡子。”他剛牽出自己的騾子就聽見身後有人叫他的綽號——他的嘴唇上有一抹淡淡的胡須,但因為常年的營養不良導致他骨瘦如柴,所以別人一直那麼稱呼他的綽號——他回過頭去,見村裏的鐵匠艾爾正站在自己身後,手上拿著一把長劍,“喂,小胡子。”艾爾見維克多沒有回答於是又叫了一遍,維克多不滿地轉過身去皺起了雙眉:“有什麼事?”

“這是你們隊長上月向我訂做的長劍,今天你順路拿去給他看看,如果不滿意叫他直接到我鋪子裏來。”說著艾爾將長劍丟在維克多手中,維克多一把接住,但雙臂被劍的力道猛地往下一墜,好在沒有掉在地上,抬頭看鐵匠卻見他已經走遠了。維克多仔細打量了下手中這玩意,外殼和劍柄都是木頭的,就連劍格也是木製的,很快他就作出判斷:這就是一把普通的不能再普通的劍,市價大概三個金幣到五個金幣,甚至更少。這年頭的物價膨脹的厲害,以前一袋金幣能在城裏買一套兩層的房子,現在已經漲到了三袋了,那麼一想他突然覺得這把劍好像也不是很差。

維克多把自己的盔甲掛在騾背上,牽著騾往軍營走去。此時,大陸已經是春天了,已經過去的那個冬天接連不斷地下了一個月的雪,哪怕是如今本應該溫暖的四月氣溫也比之前低了不少,遠處的高山上依舊覆蓋著皚皚白雪,似乎那裏還停留在另一個季節。維克多從來沒有去過山裏,而且就算是整個公爵領裏也沒有多少人曾經踏足過那片群山,隻有獵戶們才會為了生計壯著膽子進山;但維克多也聽說他們從來不敢在裏麵逗留太久,總是匆匆而入匆匆而出,而現在群山外圍的森林裏再也沒有什麼動物了,它們都躲得遠遠的,躲進了森林和群山裏。許多獵人紛紛背井離鄉或者改行做了漁民,漸漸地,市場上的野豬、野兔之類的也逐漸消失了,隻有上了歲數的人還能回味群山中的味道。

他順著著土路直走,不時還要避讓飛快的馬車,他們來去匆匆根本不會顧忌周圍百姓,一年來踩死踩傷的百姓無數,但最後的也就賠了幾個金幣,倒黴的話被領主還有那些侯爵、伯爵撞了那隻能自認倒黴,因為他們是一個子都不會賠給你的。最近來往的旅人也越來越多,他們都來自北方,坐船到了港口再在城裏換乘馬車前往各自旅途的終點。維克多一直是港口的巡哨,也曾經盤查過一些旅客,他們神色匆匆,但問他們從哪裏來都是支支吾吾;這樣的人雖然非常令人懷疑,但隻要他們向領主繳納足夠多的過關稅就可以暢行無阻的離開領地,領主甚至在港口設立了一個納稅官專門負責此事。

“你又遲到了。”果不其然,他剛踏進崗哨的大門,責罵便鋪頭蓋臉向他而來。他的隊長博爾基德,一個有著啤酒肚的中年漢子此時正氣勢洶洶地站在門裏看著他,嘴巴裏不時蹦出這世界上所能聽到的最難聽的詞彙,他突然看見了維克多手中的劍,似乎想到了什麼罵咧咧地問道:“你手上拿的是什麼東西?”維克多麵無表情地回答道:“這是您托鐵匠艾爾做的那把劍,他早上一定要讓我給你帶來,所以我才遲到了。”

“哦?”博爾基德揚了揚眉毛,“那麼,他終於舍得把這把劍給我了?”說著也不顧劍鞘還在維克多手裏,伸出毛茸茸的胳膊一把抓住劍柄就把劍拔了出來,維克多在路上一直沒能好好的看一下這把劍裏麵的樣子,雖然它的外殼用的是最普通的木頭,但借著窗口透進來的陽光,他們還是發現這把劍的劍刃竟然能反射著陽光:這絕對是一把價值不止五個金幣的劍,至少得十個金幣。博爾基德更是看的出神了,他這輩子都不曾見過那麼好的一把劍,如果有的話,那一定是在領主的腰上。

“你還站在這裏做甚?難道你認為你隻是做個郵差就可以正大光明的遲到了?”博爾基德回過神來這才發現維克多也和他一樣站在營房的轅門裏,身後還跟著他那頭掛滿鎧甲的騾子。他抬起腿用馬靴踹了一腳維克多罵道:“還不快套上你那些破銅爛鐵然後去巡邏。”說著還不忘往他的盔甲上唾了一口這才揚長而去。維克多對著他的背影呸了一聲,心中暗暗向諸神發誓總有一天要把他的唾沫也吐到博爾基德的臉上。他走進營房,與他一起的那個拉起頭盔看了他一眼,維克多認出這人叫博德,入伍前是外省的一個農夫,前年因為欠了一屁股債跑到這裏來做了一個巡哨士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