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琳琳為了繼承宋氏自然是同意了的!
一個星期後宋叔叔離開了,很安靜,徐琳琳說宋叔叔是在夜裏走的,那個時候他是睡著的狀態,也沒有什麼痛苦!
我現在的身份還不是宋家人,隻是俊熙的女朋友,所以,葬禮那天也是有點主人不主人,賓客不賓客的味道。
我穿著黑色的風衣,頭發披著,鬢邊戴了朵絨線的小白花,倒是也端莊清秀。
靈堂上先像是其他賓客一般給宋叔叔恭恭敬敬上了香,準備離開的時候,宋俊熙扯了我的手臂,讓我站在他旁邊一起給來上香的賓客回禮。
俊熙開始時倒是還能勉強自控,在推進器把逝者往焚化爐裏推的那一刻,活人會崩潰的。
永遠不要小看身上這幅臭皮囊,肉體還在,即使不再鮮活,也是個念想,進了焚化爐,那真叫灰飛煙滅,天地俱碎。
徐慧容哭的肝腸寸斷的,徐琳琳也在一邊抹著眼淚。
俊熙紅著眼眶,我心裏也不是滋味,隻是沒想到我也會哭,女人,不愛便罷了,心裏但凡還有幾分情意,也不願意自己喜歡的人受這份生離死別之苦,何況我傷感,還因為此刻的場麵讓我想起了十年前,在焚化爐前送我爸爸走……
姚阿姨本來是不打算過來的,可是終究是最後一麵,還是來了,推進焚化爐的那一刹那,姚阿姨突然看向我,我不明白是為了什麼。
可那天葬禮之後,姚阿姨給我說了句,對不起,我知道那句對不起是對我爸爸說的,隻有親身經曆了這樣的傷痛才會明白十年前我經曆了什麼。
那天我也看到了久未露麵的韓筱雅,穿著白色的羊絨大衣,胸前戴了朵黑色的絨花,恨恨的看著我站在宋家人的身邊。
我不想生事,移去目光,不再看她!
來參加葬禮的人很多,看我在俊熙旁邊跟著接待賓客自然也猜出了身份,抽的空閑,便開始打聽我的事。
在哪裏工作,父母都是做什麼的·····
我一一巧妙回答,避重就輕,也不算的上是撒謊,父親早逝,母親供我讀書,和俊熙是同學,目前在一家會計所做經理。
大家立刻會意,我不是出身名門:“劉小姐憑自己的努力,當真是讓人佩服!”
我不想再繼續這個話題,可是也不是十年前不懂周旋的小丫頭,客氣的問回去,阿姨們何處高就?這是個好的開始,各路阿姨們和又慢慢加進來的幾個叔伯們,俱有表述,有從政的,從商的,來頭一個比一個大,並非人家刻意炫耀,確實是家世顯赫,見識多,人脈廣,而且跟宋家也都是好多年的老交情。
俊熙可能也是發現了我這邊被這一幫好奇心強的大嬸們纏著,走過來,問,“你怎麼樣?去後山下葬還有點時間,上車休息一下吧……”
“也好。”我站起來,跟各位叔伯嬸子告辭!
我這幾天不知道怎麼回事總是覺得全身無力,頭也暈暈乎乎的,俊熙看我精神不濟關心道:“還能撐得住嗎?”
我搖頭:“我沒事,你不用擔心!”
宋叔叔的骨灰放置在一張托盤上被端出來,好好一具肉身,頃刻間,就成這盤中灰末……
姚阿姨看著這骨灰,默默不語,如果知道自己最終也隻是這樣,會否再執念勝敗愛恨?會否在意名利過往?可這一生若沒在在愛恨情仇裏固執糾纏過,又怎麼對得起這一爐熊熊烈火。
宋俊熙率先對著骨灰跪下去,戴上手套,屏息靜氣,將略帶火焰餘溫的灰燼捧到骨灰盒裏。
徐琳琳怎麼也是宋叔叔的女兒,所以,俊熙把旁邊的手套遞給了她,讓她一起幫忙,徐琳琳有些受寵若驚,徐慧容更是感激!
這是一種對身份的認可!
至少俊熙承認了徐琳琳是宋家人!
等把宋叔叔下葬,喪禮算結束,再回市裏赴俊熙設的素席,時已過午。回程車上,我和姚阿姨,俊熙同坐一輛車,一路無言!
葬禮之後不久,我去看姚阿姨,從宋叔叔葬禮那天開始,她再沒有對我冷言冷語過,我給她煲了湯,看我小心翼翼的樣子突然笑了,滄桑,無奈,那笑容,和她保養的很好的麵孔,並不相襯,默默道,“你不用這樣討好我,也不用怕我。”
我在姚阿姨麵前向來逆來順受,姿態極低,“阿姨,我隻是希望你好好的,日後有機會孝敬你!”
我的軟語細言,姚阿姨無言以對,歎了口氣:“隨你們吧,你和俊熙我現在也沒什麼意見。”
姚阿姨態度上來這麼個大轉折,我深深詫異,終於發現姚阿姨的精神明顯萎靡不振,問,“姚阿姨,你心情不好?”
姚若蘭憋了大半輩子的委屈和眼淚,再也沒辦法控製地,由暗湧,變為翻湧,想不到,對她的心情表現出關心的人,不是相依為伴的家人,不是長久相處的兒子,而是這個被她無數次欺侮過的我。
她的眼淚嚇到我了,趕緊拿紙巾出來遞給她,有點兒慌亂,“對不起,我怎麼還把您給惹哭了?”
“和他鬧了大半輩子,愛也愛了,恨也恨了,婚也離了,可是到他死的那一刻才發現放不下,他說,俊熙和我的性子最像,若是不能和你在一起,就算是和別人結了婚,結局不會比我和他好,妻離子散,家破人亡算是好的,他這一生感情不順,不希望兒子再這樣,他讓我成全你們!可他明知道我是這個性子,為什麼當年就不成全我?弄成今天這般樣子,我即便想隨她而去,也名不正言不順,我現在根本不是宋家的人!”
我第一次看到姚阿姨在我麵前哭的毫無形象,這是第一次,也是最後一次!
從那之後,我再沒聽她提起過宋叔叔,也沒見她再流過眼淚。
對我雖然說並不親厚,但麵上也還過得去!
和宋俊熙見麵,畢竟也是他的親妹妹,到最後,還是去了。
徐琳琳看我和俊熙一起過去的,笑道:“我倒是沒想到哥會親自來,我以為,隻會夏夏姐一個人過來,倒是我小心眼了!”徐琳琳有些自嘲的笑笑。
徐琳琳拿出一個袋子推到我們麵前:“這是爸爸讓我交給你的!他還讓我給夏夏姐說聲對不起,說我們宋家欠了你的!”
我打開那個袋子,熟悉的本子,那是我和俊熙以前互相寫紙條的本子,我以為那個時候姚阿姨早就扔掉了,沒想到,宋叔叔居然收著。
還有一封信,是宋叔叔寫給俊熙的,我把信遞給他,他沒有看攥在手裏好久,然後放進了袋子裏,拉著我的手準備離開。
徐琳琳突然開口問道:“哥,還是不打算認我這個妹妹嗎?”
“你最想得到的不是已經給了你!”
“我說了也許你不信,我最想要的是一個家,哥,除了媽,你是我在這個世界上最親的人了!”徐琳琳的表情真摯的很倒是不像在說謊。
宋俊熙沉默了半晌:“那就好好經營宋氏!”
“哥,夏夏姐,你們要小心韓筱雅,她不會善罷甘休的!”
“我的事情不用你操心!”說完酷酷的離開。
其實我知道,宋俊熙隻是嘴硬而已,他一個人這麼多年孤單長大最渴望的也是親情,他心裏或許早就已經認下了這個妹妹。
宋叔叔走了之後,俊熙雖然嘴上沒有說什麼,但是心裏一直很難過。
那天正好是他的生日,我想給他一個驚喜,快下班的時候,蛋糕店打來電話,我定的蛋糕好了。
下班的那個時間段最容易堵車的,反正蛋糕店不遠,我可以步行去先去取了,然後直接回去做上一大桌子好菜等著他回家!
從蛋糕店出來,我要回家的話得到馬路對麵去打出租車。
我走到人行道上,安靜的等著對麵的紅燈變成了綠燈,這才邁起腳步,走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