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六章、往日軍旅(1 / 3)

借天高身形淩厲,在細繩的極速牽引之下,整個人的身子扭成一道白光,倏的一下,消失在眾人的視線當中。

細繩喚作“盤龍梯”,相傳是七雄之戰時曾掛帥三國的武賀大將軍隋雄的隨身之物。

隋雄雖身為將軍,但在攻城之戰中常身先士卒,以盤龍梯為引,懸鉤掛住城頭,爾後憑借著盤龍梯難以想象的彈性往後一拽,隋雄就能輕而易舉的彈進城內,從內部瓦解敵方的防禦工事,隋雄也因此屢立戰功,直至官拜武賀大將軍。

當年借天高隨軍北上征戰汝陰,途中偶遇那位盲眼書生,從他手裏接過了盤龍梯,當時盲眼書生曾親口告訴過借天高:“有朝一日深陷絕境之時,此俗物還能賜君一線生機。”

借天高接過盤龍梯,隻覺得此繩質地堅柔,兼具剛硬與彈性,定不是凡品。

此外,眼瞎心明的盲眼書生當時還對借天高說了一句:“絕對不要盲目地踏入絕路,就算是被迫踏入絕路,也要提前給絕路上種上樹。”

借天高聽完隻是一臉錯愕,全然領會不到盲眼書生說的是什麼意思,等來到鷹山之後,借天高這才明白了盲眼書生的當時話裏的深意。

當時,借天高布置了兩條連通山上山下之路,一條是大路,另一條是鷹山正廳堂的內側回廊,第一條路人盡皆知,這第二條就隻有鷹山的各大頭領知曉了。

饒是如此,借天高的心裏還是覺得不踏實,總感覺還得要第三條隻有自己知道路才好,以備不時之需。

借天高這才想起了盲眼書生留給自己的那條神奇的細繩,以及他說過的那句話。

於是他在腰上拴好細繩,沿著鷹山西邊陡峭的山崖慢慢降下去,沿途撒上在石頭縫裏都能生根發芽的韌鬆種子,這才算布置好了第三條下山的路。

隻是借天高從來沒想過這第三條下山的路有一天竟然會派上用場。

回想起與盲眼書生的一麵之緣,借天高隻記得他曾告訴自己他的名字,是一個一目十行,博覽群書的書生意氣之名——韓百韜。

這也對借天高之後棄武從文的選擇,產生了些些許許的影響。

脫離險境的借天高隻是抬頭看了一眼燈火通明的鷹山山頭,他的眼中似乎沒有不甘,有的隻是深邃目光中無垠的孤寂。

從遊擊將軍的從五品官銜離開時,他因目不識丁而貽誤重要戰機,直接導致麾下所有人馬全部覆滅,被營中大將軍杖責五十,貶為步卒。

此事過後,借天高簡直成了軍營裏的過街老鼠,不管是昔日戰友還是陣中政敵,見到他都會嘲笑的叫他一聲“睜眼瞎”。

至此借天高算是明白,自己的軍旅生涯也就走到頭了。

為了洗刷掉昔日恥辱,借天高放下手中幾十斤重的銀槍,轉而兩指生疏地銜起狼毫毛筆,開始生硬地認識每一個素不相識的文字。

三年之後,在自己信心滿滿要去參加院試之時,卻被那尖酸刻薄的院試主考官擋在門前,說借天高這種雙手沾滿鮮血的武夫來參加科考,那就是辱沒了斯文。

多年對於命運不公的怨恨彙聚於此,借天高再也忍不住了,一拳砸在主考官的麵門,那瘦如豆芽之人瞬間麵骨碎裂,向後倒去,後腦勺磕在一塊石頭上,瞬間沒了氣息。

不甘心為此等卑賤之人而吃了人命官司的借天高,這才會一路南逃,來到澧州,在鷹山之上落草為寇,做了歹人。

眼神中沒有不甘,是沒有了因為不甘而重造山河的勇氣。

再看看自己空落落的雙手,連相伴多年的兵刃都已轉手送人,孤寂也就可想而知了。

依照借天高的能力,他還能另立山頭,然後東山再起。

但是時間呢?

借天高望著鷹山山頂的視線垂了下來。

一個忽明忽暗的火把從遠處走來。

已經沒了活人氣息的借天高感覺到了,卻打不起精神去應對。

無論是山賊還是官兵,如果此時對著借天高心窩子裏來一刀,借天高都會不為所動。

一個聲音傳來:“堂堂鷹山之主,怎會落得這般田地?”

借天高置若罔聞,雙眼放空。

那人卻不識時務的接著說道:“唉,要論武學修為,在淮西軍中,就連那運籌帷幄的將軍與軍師都不如閣下,為何他們如今仍能坐鎮朝堂,而堂堂銀槍秀士卻連一個山大王都做不得。”

來人言語中淨是譏諷,但借天高仍舊不抬眉眼。

“想當初,銀槍秀士為了替將軍之子,也就是那不中用的軍師抗下通敵Mai國之罪,不惜違抗軍令,招致禍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