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沒事……”
司暮雪喘息著說。
林守溪這才意識到,他可以在這座血肉模糊的宮殿裏如履平地,司暮雪卻不行,邪神屍軀裏殘存的意識時時刻刻影響著她,她光是與這種影響抗爭,就用盡了全力。
固守本心並不容易。
“你睡一會兒吧。”林守溪說。
“什麼?”司暮雪一愣。
“我說,你睡一會兒吧,不要怕,我會叫醒你的。”林守溪複述了一遍,還提醒道:“但無論它問你什麼,你都不要給出真實的答案。”
“我……”
司暮雪又開始猶豫。
猶豫之情甫一生出,她就意識到了不妙,下一刻,她的世界再次顛倒,等司暮雪重新睜眼時,她又看到了燃燒的篝火,聽到木柴的響聲。
她發現,自己正躺在林守溪的懷中,林守溪皺著眉,一臉關心之色。
“你怎麼了?怎麼突然昏過去了?”林守溪見她醒來,才鬆了口氣。
“昏過去了?”司暮雪倍感頭疼。
“是啊,剛剛你說到幽靈的事就昏過去了。”林守溪繼續道:“是勾起你什麼不好的回憶了嗎?”
“幽靈?”
司暮雪這才重新對接上了之前的記憶。
是了,她想起來了,她在地心之中見過一個幽靈,那是一個白色裙子,麵容模糊的少女,她像是風,輕盈地在她身邊繚繞。
“別害怕哦。我不會傷害你的。”幽靈的聲音很輕柔:“這麼多年,好不容易有人來陪我聊天,我怎麼舍得傷害你呢……不僅不傷害你,我還要告訴你很多很大的秘密,當然,等我們聊完之後,我會讓你忘記這一切的。”
“……”
司暮雪的身軀忍不住發抖。
“怎麼了?你想起什麼了嗎?”林守溪還在追問。
“我想起……”
司暮雪話到一半,天空中再次響起了林守溪的聲音:
“別說夢話了,會被聽到的。”
司暮雪後知後覺地意識到,自己原來是在幻覺裏。
“司暮雪,你到底怎麼了?你是看到什麼可怕的東西了嗎?”這個林守溪還在追問。
“你住口!”司暮雪大喝。
林守溪一愣。
可是,這聲厲叱卻不是對他發出的。
這位穿著灰熊綢衣的神女站了起來,她伸出手指,指向天空,又清叱一聲:“你住口!”
“你可真是狂妄自大,我可以憑借自己醒過來,不需要你來喊!”司暮雪露出了小女孩般任性的神色。
被她指著的天空,回應她的,隻是幾道悶悶的雷鳴。
司暮雪的臀後,雪白的狐尾孔雀開屏般張開,它們迎著風雨暴漲,隱有遮天蔽日之勢。
司暮雪雙手搭出了一個曼妙的手印,她消失崖畔,破空而去。
天空被撕開。
她以為自己回到了現實,可她環顧四周,卻看到了銀鑄的神祇與金鑄的屍骸王座,精美的藻井散發著流華,將王座上的身影照亮。
“陛下……”
司暮雪癡癡開口,定睛一瞧,王座上的,卻是林守溪的身影。
而她正如罪人般跪在地上,枷鎖縛腕,鐵鏈束足,華美的神袍被剝去,換上了素樸的囚服。
這,這是……
司暮雪想起來了,這是她無數次經曆過的噩夢……百年之前,她曾遭受過林守溪淩虐般的抽打,那次之後,她懷恨在心誓要複仇,可是,她卻屢屢夢到了自己跪在王座下,對林守溪俯首稱奴的噩夢。
這讓她一度痛苦不堪。
所以當初皇帝將她賞賜給林守溪時,她對這份虛無的契約如此固執,發誓要親手將其毀滅——這是她的心魔之一。
王座上的林守溪緩緩開口,問:
“你在地心看到了什麼?”
司暮雪二話不說,掙斷鎖鏈殺了上去。
雖然有識潮之神的幹擾,但這終究是她自己的夢,在夢裏,她才是一切的主宰!
聖壤殿熊熊燃燒。
眼前的畫麵又陡地變了。
畫麵一幅接著一幅地變幻。
有時,她夢見自己立在東海之畔,打退了從海水中來襲的行雨,發誓要將林守溪與道門樓主親手捉拿。
有時,她夢見自己奉劍聖壤殿,受皇帝重視,受天下人敬仰。
有時,她夢見早已死去的姐姐,姐姐對她微笑,說,血脈連接著我們,哪怕以後我們天各一方,也是最好的姐妹……對了,你在地心看到了什麼?
有時,她分不清什麼是真,什麼是假,甚至想要就此沉溺,不再蘇醒。
同時,司暮雪也能意識到,識潮之神的狀態越來越糟糕了,起初,祂還會循循善誘,竊取她的秘密,但到後麵,這一切都變成了機械般的拷問,時遠時近,令司暮雪痛苦不堪。
你在地心看到了什麼……你在地心看到了什麼……
別問了……
啊……
突然。
她聽到了一聲鯨吟。
熟悉的鯨吟。
當初在前往厄城的雪原上,她曾被一頭暴龍追殺,關鍵時刻,一頭巨鯨破開海麵,吞噬了暴龍,並接引她抵達了厄城。
之前的百年,她想尋到這頭巨鯨,卻始終沒見到它的身影,她一度以為,這個偉大的生命已壽終正寢,沉落汪洋。
但今天……
鯨唱聲將她喚醒。
她睜開眼。
她發現,自己正躺在一座孤島上,周圍是碧藍的海水,上方是如洗的月色,林守溪正在她的身前打坐冥想,見她醒來,才睜眼看向她。喵喵尒説
不,不對,這哪裏是什麼島嶼,怎麼會有移動的島嶼呢?
這分明是鯨的背脊。
……
……
(抱歉,章有點長,沒寫完,等會加更一章,別等,早起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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