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四十章:青裙雲間來(1 / 3)

童青魚的喊聲在三山回響。

猶在睡夢的修士紛紛驚醒,他們走出門外,抬首便看見主峰上有個巨大的黑色球體在不斷升起。

在此之前,絕大多數人根本沒有見過祖師的法蛻,他們大都以為那是祖師仙風道骨的遺體,亦或是一具光華璀璨的、近乎於人與神之間的金身。

此時此刻,人們見到這肉球升懸於峰尖上,將巨大的峰尖襯托得渺小,人們隻以為是妖魔出世,根本無法想象,這位是他們的祖師爺。

白祝等人比林守溪晚到祖師山,她們到時,也看到了孤懸天際的人頭。

人頭聚集著上萬張臉,有哭有笑。

童青魚的眼裏已沒有其他人,她看著升起的祖師頭顱,問林守溪:

這算不算是…如日中天?

林守溪沒有回答。

他明白了童青魚的想法。

童青魚聯合祖師山的首座與掌教,解開了纏繞在祖師遺蛻上的禁製,以此為餌,誘騙哀詠之神奪舍。

祖師遺蛻代表著整個人類修真界的法術原點,這些法術皆是刀匕,哀詠之神降臨,無異於將自己投身於刀山之中,哪怕最終脫身而出,也會承受千刀萬剮。

這是陽謀。

哀詠之神雖明知風險,卻依舊選擇了降臨。

它不願放棄這個重臨世間的機會。

林守溪被李真人以未來法拖住了腳步,來晚了,沒能阻止童青魚的冒險之舉。

童青魚,你真的覺得,祖師遺蛻能殺得了哀詠之神?林守溪沉聲問。

不試試怎麼知道呢?聖壤殿已毀,神牆連骸骨化的蒼碧之王也擋不住,更別提這滅世級的災禍了,世上唯有祖師遺蛻可作為與邪神抗衡的法器,除了用它,我們還能用什麼?我有病,雖人神圓滿,但陽壽有限,我怕我死之後,後人再沒這樣的魄力。

童青魚早已深思熟慮過,她仰起頭,所有的猶疑與掙紮都在無數個輾轉難眠的夜裏燃燒殆盡,她的眸中唯有傲然:祖師心懷蒼生,不會怪罪我的,我亦死不足惜……況且,就算祖師遺蛻沒能殺掉哀詠之神,不還有你嗎?林守溪,你現在很強,強的令我羨慕,你是好人,我相信你會替我們收拾好殘局的。

說道這裏,童青魚忍不住笑了起來,她又說:也多虧了你的失蹤,你若不失蹤,道門樓主也不會走,她可喜歡來祖師山胡攪蠻纏了,百年前還將太阿劍派的宗主打的道心險些失守,我們都恨的牙癢癢呢,多虧了你,幫我們尋了這麼大一片清靜,我們才可以神不知鬼不覺地,將三山的封印一道接著一道地解開啊。

這些話,在她心中壓了太久,此刻一鼓作氣說出來,童青魚感到了無比的暢快。

她捧著小腹,跪倒在地,笑的花枝亂顫。

童鸞看著這樣的娘親,感到陌生。

過去,她的娘親永遠是個威嚴的大家長形象,她很少笑,哪怕是笑,也是冷笑或者譏嘲,隻讓人心驚膽寒。但今日,她不停地笑,仿佛這幾百年的憂愁心事,都在這一天傾瀉了出來。….童青魚很美,她笑的時候更美,紅衣妖嬈的她在祖師法身下笑個不停,竟像一副絕代風華的繪卷。

童鸞感到害怕。

她來不及訴說自己的驚恐,便覺胸口一疼,如遭錐擊,她跪在地上,發現自己的力量正在流失。

這……這是…童鸞不知所措。

這還需要為娘給你解釋嗎?哀詠之神已經和祖師遺蛻打起來了,它若想掙破祖師遺蛻,就必須戰勝祖師遺蛻之內的千萬種法術,既然是戰爭,總會有死傷,你修煉的法術被哀詠之神毀滅了…後麵,還會有更多的法術被毀滅。

童青魚輕描淡寫地說著。

所有的代價她早已考慮過,心境早已古井無波。

越來越多的修士失去了法術。

這一幕似曾相識。

在真國,大靈乾樹毀滅之時也是類似的場景!

別笑了。

林守溪懸空而立,身後規整的紅日圖騰將他的臉色襯的尤為陰沉。

這要的大喜日子,為什麼不笑?童青魚問:哀詠之神將在今天死去,林守溪,你不高興嗎?

童青魚修煉的法術也被毀滅,她五指緊***口,明明劇痛,臉上的笑卻是更甚。

與此同時。

祖師山首座的功法也被毀滅,他口吐鮮血,境界大墮。緊接著,神守山代掌教與兩宮宮主的法術也被毀滅,猶在山中靜坐的他們甚至不確定發生了什麼,隻是如遭重創,衣裳浸透紅血。

雲空山的幾位修道大能同樣如遭重擊,倒地不起,他們齊齊望向祖師山的方向,神色極為凝重。

不僅如此。

閉關的修真大能也未能幸免,哪怕他們躲在地下數千尺的密窟裏,藏在可抵禦隕星撞擊的神殼中。

一時間。

三山之中,十一位人神境修士一同墮境。

直到此刻,童青魚終於察覺到了不對勁。

為什麼,為什麼它隻破壞人神境修士的法術根基?童青魚忍不住問。

童青魚,你還沒想通嗎?

林守溪長長地歎了口氣,神色陰沉到了極點,他說所謂的法術原點,其原點根本不在於法術,而是在於'聲',施展法術必須咒語,咒語…也就是聲',聲'才是法術的媒介啊,隻要擁有聲之靈根,甚至可以跨境將對方的法術限死!哀詠之神哀詠之神之所以被稱為哀詠之神,它的能力不就是…

林守溪來不及說完,祖師山上,已響起了歌聲。

哀詠之神的歌聲。

祖師遺蛻上的萬千張嘴巴同時翕動起來,吟起了歌聲,這聲音難以形容,它像是詭異生命之間求歡的歌舞,也像是祭奠亡神時需長吟的喪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