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三十九章:祖師遺蛻(2 / 3)

那…現在如何是好?楚妙柔聲道:無論如何,白祝總要做個決斷才是。

決斷…

白祝抬起頭,一邊理著淩亂的發絲,一邊絞盡腦汁地思考,反正,祖師山肯定是去不得了,嗯…白祝得想個難言之隱……

還以為小白祝長大了呢,沒想到還在逃避。楚妙見狀,無奈地說:我家映嬋要是見到你這樣,又該惱了。

長大就不能逃避了麼?白祝不太服氣。

當然,她也沒敢和師姐的娘親鬥嘴。

白祝努力思考對策。

突然。

冰一樣的叱聲響起,將白祝嚇得渾身激靈:

去祖師山!!

白祝回頭望去,發現盤膝而坐的慕姐姐已經醒了,她的氣質透著虛無縹緲的仙意,秀靨冷的驚心動魄。

所有人都看向了慕師靖。

慕師靖起身環視,目光銳利如刀。….這個李真人太弱了,它所容納的,根本不是哀詠之神全部的力量,它隻是一個幌子,一個耽誤我們時間的幌子!哀詠之神的本體會在別處蘇醒…它就要醒過來了。

神墓中,慕師靖殺死了李真人。

神墓天生有境界壓製,而她在元赤巔峰壓了整整一百年,真實實力難以估量,以神墓為戰場的她,毫無懸念戰勝了李真人。

李真人臨死之前,用最後的血肉捏成了一枚銅錢,投在了一隻遠古金龜的殼上。

白雲輕薄黃土厚,換我一身銅臭。

李真人輕輕念了一句,死的悄無聲息。

慕師靖卻察覺到了不對勁。

哀詠之神喜好吟唱,如果說,李真人是它最後譜寫的曲子,那這曲子沒彈幾聲就戛然而止了,很難讓人相信它是完整的。

接著,她感應到了什麼,望向了祖師山的方向。

她想起了那日林守溪的見聞。

林守溪也想起來了。

——那個大雨滂沱之日,他在祖師山的上空,瞥見了一團黑雲翻滾的眼。

當時的他有心追查,卻並不具備問劍祖師山的力量,再加上聖壤殿變動突然,隻能不了了之。

但現在的他可以。

祖師山上。

雪白的雲氣自三山萬竅中湧出,向著祖師山峰頂彙聚,似萬壑奔流,彙聚成一道掛在雲巔與山澗之間的長河。

童青魚今年也已五百餘歲。

作為斬邪司前代首席,

她早已人神境大圓滿,若放在傳奇故事裏,便是隨時會從雲遮霧繞的後山走出,挽大廈於將傾的絕世高人。

五百年風雲變幻,童青魚依舊清晰地記得第一次來祖師山時的樣子。

當時的她問仙師,山上可有修長生的功法,仙師神秘一笑,淡捋長須,說:自在雲深處。

這位仙師已先她三百年死去。

過去,童青魚是最標準的天才少女,她天賦卓絕,才學外顯,一經修道便冠絕天下,同齡人中尋不到半個可與之匹敵之人。

她的人生軌跡與時以嬈很像。

她們都出身於貴家,容顏傾世,風華傾世,在宮語橫空出世之前,從無敗績。

但天才也最易早天,過去,曾有一位修道天才與賣油郎比拚油穿銅錢的手藝,屢屢失敗後,哪怕明知人無全才,還是道心崩潰,再起不能。

童青魚不至於偏激至此,但當年她敗給宮語時,那種天塌之感依舊曆曆在目,令她不願多憶。

不過,如今回想,若是沒有這場失敗,那她的人生的確太過乏味了些。

露清池裏。

童青魚一如既往地沐浴更衣。

冬日的露清池一片溫熱,暖氣融融,淡淡的水聲裏,童青魚嫋嫋娜娜而出,信手用一條紅綢裹住了乳白色的身軀,接著,她隨手掐訣,繞過身軀的風頃刻化作了剪刀,在一息之內將這紅綢裁成了得體的衣裙,典雅韻致。….餘下的紅綢飄在水麵上,猶若碎落的花瓣。

童青魚走出露清池時,她的女兒童鸞在外麵恭恭敬敬地等她。

童青魚引著她向祖師山山巔走去。

鸞兒,修道三百年,可有所感悟?童青魚問。

感悟…女兒體悟之繁如這山間之雲,數不勝數,不知娘親突發此問,是想聽些什麼?童鸞不解。

你覺得修行有何意義?童青魚問。

意義?

童彎知道,娘親素來不喜歡問這樣大的問題,今日忽聽此問,心下一驚,思忖之下作答:修道如攀峰嶽,如登天階,但問前行,莫問意義,女兒修道至今,人神之境,通明之心便是最大的意義。

是嗎?

童青魚說:我自幼對你嚴加管束,你吃多少飯,喝多少水都要按斤按兩地算,我惱時罵你,怒時打你,你這位當今的斬邪司首席明麵上風光,背地裏不知挨了多少記耳光,即便如此,你依舊道心通明?

娘親是為了女兒好,女兒從來不怨。童鸞說。

是麼。

童青魚自語一聲,繼續向山頂走去。

童鸞跟在身後,戰戰兢兢。

她雖已至人神,但她的人神與娘親的相比,差距依舊太大,她想過很多辦法填平這種差距,最後,她唯一能想到的辦法就是讓娘親去死,可她沒有膽魄襲殺,隻能苦等。

她不知道還要等多久。

但童彎總覺得,娘親現在的語氣,像是在交代遺言。

她也大限將至了麼?

還是說,又是在考驗她的孝心呢?

童彎心緒紛雜。

雲巔之上。

祖師山的仙師們衣冠如雲。

他們盤膝而坐,靜靜地等待著童青魚大祖為他們講道。

童青魚落座,手如蓮花,如常地為眾人講道解經,講到妙處,仙雀銜晨霞飛上山頭,彩繞仙子臂間,雪蝶於她指上翩然飛舞,一個接著一個地消失,仿佛那裏停駐著無上妙法。

哪怕對娘親懷有怨恨,童鸞依舊聽的如癡如醉。

講道時的娘親是真正的仙人,給人遙

不可及之感。

童鸞知道,今日童青魚破例為眾仙講經,是為了給她與白祝的決戰造勢,這是舉世矚目之戰,關乎誰才是真正的天下第一仙子,百年之前,雲空山的道門樓主將祖師山的門麵打得一幹二淨,百年隱忍,該是反擊之時了。

童鸞胡思亂想之時。

祖師山的護山大陣忽然泛起了漣漪。

童鸞向著漣漪所在望去。

接著,她以為自己眼花了——她看到了太陽,兩輪太陽!

一輪是天邊升起的朝陽,另一輪太陽則飛速越過城鎮與山嶽的愣線,筆直地撞向護山大陣,固若金湯的護山大陣竟被直接轟碎,霎時間,整座祖師山地動山搖,宛若一整麵琉璃牆被打破,滿天朝霞彩雲也一同支離破碎,墜成數不清的光影。

何方妖魔,膽敢擅闖祖師山山門大陣?童鸞帶劍起身。….變故來的太過突然。

而且,這是祖師山千年未有的動靜。

祖師山距離神牆很遠,幾次大浩劫都得以避過,未傷根本,如今也是三山之中底蘊最為雄厚的一座,守山神陣被摧毀這樣的事,他們根本想也不敢想。

祖師山巔一片混亂。

唯有童青魚料到了一切,很是平靜。

終於來了麼。她喃喃道。

童鸞本是慌張的,但看到娘親寧靜而自信的神色,又很快平複了道心。

是啊,娘親天人之算,什麼能瞞不過她的眼,雖不知是哪尊魔頭失心瘋了膽敢擅闖神山,但是,除非來的是太古級的邪神,否則,在神山之內,誰又能是娘親的一合之敵?

她要做的,隻是維持住道心的寧靜,不失態就好。

其餘仙人見到雲間鎮定的童青魚,也放下所懸之心靜待仙子除魔。

童青魚帶劍而去。

朝露彩霞雲絮流光.…所有的一切都變成了劍,隨著童青魚一起迎向來敵。

童青魚駢指一推。

第一劍率先壓了過去。

一劍之後,千萬間劍齊發,一同斬向這尊來敵。

三幹道光束鋪滿長空,場景壯闊,仙師們遠遠一觀,隻覺得這是光束逆流而上向烈陽回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