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仙邀無言以對,這麼多年,她從未想過成婚的事,所以也無法理解妹妹的心情。
“姐姐,你以後是不是就要從頭開始修道了?”初鷺問。
“或許。”
仙邀已感到疲倦,但除了修道之外,她似乎也無事可做。
“那姐姐還能變回以前的樣子嗎?”初鷺又問。
仙邀依舊保持著少女的形態,年齡、模樣皆與初鷺相仿,隻是要更清豔幽冷一些。
“我是依靠花之靈根變小的,必須依靠花之靈根變回去,但……”
“花之靈根徹底消失了嗎?”
“嗯。”
“那姐姐怎麼還這般貌美如花?”
“真土。”
仙邀不太想和這個妹妹說話了。
“要不姐姐來做我的同窗吧,這樣我們就可以一同修行了。”初鷺再度提議。
“同窗?”
“嗯,你也來拜入我家師父門下,我們一同重修道術。”初鷺說。
仙邀想起了那個被她追殺的少年,纖眉一點點蹙起:“你不如殺了我。”
“哦……”
初鷺也沒有勉強,隻是自言自語道:“師父人很好的,也很厲害,姐姐嚐試過了說不定就會喜歡上的。”
仙邀不想理她。
這位曾經的真國第一神女盤膝靜坐,安撫靈根,待她氣息勻穩後,抬首看了眼天空,眸中再度浮現憂色:“為何今夜還沒過去?”
按照時間來說,長夜早該結束了。
可是,太陽遲遲沒有升起,整個真國始終被黑暗籠罩。
初鷺攏著師父給她披的衣裳,同樣憂心忡忡。
師父遲遲沒有回來,也不知是不是遭遇了不測。
想到這裏,初鷺不由雙手合十,默默祈禱。
“佛祖菩薩保佑師父平安無事。”初鷺口中碎碎念念。
“求佛有何用?”
仙邀蔑然道:“這個世上哪來什麼佛。”
“我師父說有的。”初鷺堅持道:“我還聽師父講過聖菩薩普度眾生的功績呢,栩栩如生!”
“你師父哄你開心罷了。”仙邀說。
“師父說有就是有。”初鷺哼了一聲。
仙邀還想逗弄妹妹兩句,北方的天空中,忽有金光乍現。
那不是太陽的光,但那比日光更為聖潔明亮,它浮現在黑色的雲層裏,如利劍穿刺,斬破一切夜華,將整片天空都照成了熔爐般的燙金色。
與光一同湧現的,還有梵唱。
縹緲的梵唱。
“姐姐你看,師父沒有騙人,這個世上果然有佛!”初鷺驚喜地說。
……
殊媱也看到了佛。
死靈雪原裏升起的佛。
再次之前,巨人王已經死去,死在了她的麵前。
巨人王哪怕竭盡全力,依舊不是灰墓之君的對手,他的身體被徹底掏空,隻餘一副孤零零的軀殼矗立於天地之間,無論如何也不肯倒下。
死靈雪原畢竟是灰墓之君的地盤,無論是巨人王還是殊媱,身處黑暗中時,皆如身在沼澤之中,寸步難行。
她血肉未齊,力量未複,根本不是灰墓之君的對手。
最令人絕望的是,她竭盡全力,飛上高空,拚著心髒被毀去的風險撕開了祂的巨眼後,那隻眼睛竟在眨眼之間就恢複如初了。
這才是太古級神明真正的實力啊……
殊媱覺得,巨人王是白死的,她的努力也是徒勞的,這種神明根本就無法戰勝,隻能讓皇帝這種惡徒來與其黑吃黑。
正當殊媱絕望時,佛光亮起。
殊媱順著佛光向上望去。
大佛在天地間勾勒出了身體的輪廓。
但是,這與傳說中方麵大兒慈眉善目的佛不一樣,這尊佛極為清美,她像是從晶瑩冰蓮中涅槃出的魂魄,又在太陽初升之時鍍上了永恒的光,令人不敢直視。
等到黑雲消散,金佛露出其真容時,殊媱心中更加震撼。
“這,這不是……”
這尊佛的樣子赫然是巫幼禾!
殊媱瞠目結舌。
過去,她與巫幼禾一同居住在巨人王殿時,曾好奇地打探過她的來曆,殊媱問她以前是做什麼的,巫幼禾回答說,她以前當過一段時間菩薩。
殊媱本以為她是在打趣,一笑置之。
今日,殊媱才後知後覺地意識到,巫幼禾竟沒有騙人。
她真是菩薩。
比起天空中的聲勢浩大的金佛,行走在雪原上的少女看上去渺小得多。
小禾行走在雪原上。
少女雪發白裙,身影纖細,清純得像隻無意間闖入狩獵場地的小綿羊。
但哪怕是灰墓之君也無法忽視她的存在。
小禾早已在預見靈根裏見到了這一天。
靈根給予她的畫麵裏,她成為了世間唯一的女帝,高居王座之上,俯瞰芸芸眾生。
她沒有將這一幕告訴任何人。
這段日子裏,她收斂了嬌蠻任性的性子,與林守溪、慕師靖等人相處融洽,她極盡溫柔服侍,同時也努力地記取著每一刻的美好,樂在其中,並將它們當作與未來漫長的孤獨對抗的力量。
今日,她終於覺醒了這份力量。
這份力量遠比她想象中更為強大。
這並不是皇帝的力量,皇帝早已是泥菩薩過河,自身難保,她哪怕吃掉了殘缺的皇帝,也絕不可能一躍成神。這份力量真正的來源是鎮守。
皇帝死在她識海中的那一刻,鎮守傳承也徹底醒來了。
當初。
皇帝在選定她作為容器之一時,鎮守也做出了應對,祂給予了小禾一條命運之線,在那條命運之線裏,作為巫家四小姐的她,哪怕命運多舛,也最終會得到鎮守傳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