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守溪想到了仙邀的雙靈根,以及那以身合道於天地的詭異氣象,心中並沒有底。
但他依舊鼓勵了初鷺,表示接下來的時間,他會傾囊相授,幫初鷺多爭取幾分希望。
初鷺拜謝過師父。
這邊其樂融融,那邊的慕師靖則是一個人喝著悶茶,神色不善。
小禾使了個眼色。
林守溪也知道,時候差不多了。
此時的慕師靖雖然一副閑人勿擾的姿態,但她心中其實是希望有人去與說話的,幾聲和風細雨般的話語,就能令冰雪消融。
林守溪很合時宜地來到慕師靖麵前,附耳說了幾句柔情蜜意的話,還要拉她去認識認識新徒弟。
“你這大騙子收了個小騙子,有什麼好認識的?”慕師靖幽幽道:“你們師門都是騙子。”
“師靖膽子大了,都敢這般詆毀你師尊了?”林守溪問。
“這哪是詆毀?再說了,說壞話又如何,師尊還能飛到我麵前來不成?”慕師靖冷哼道。
林守溪聽了這話,順勢解下湛宮,橫在麵前,並用指節扣擊了一下湛宮的劍身,問:“小語,你都聽見慕姑娘的話了嗎?”
慕師靖大驚,原本放鬆的身體立刻緊繃如弦,她咬著紅唇,羞惱道:“這湛宮又能與師尊聯係了麼,這是什麼時候的事?林守溪!這等大事你又瞞我,究竟是何居心啊,在你心裏,我隻是用來取悅的工具麼?”
林守溪貼著劍身聽了一會兒,遺憾地說:“小語好像聽不見呢。”
慕師靖見到這幕,秀眉不由自主地蹙起,她看著林守溪滿眼狡黠的笑意,意識到自己又被耍了,終於惱羞成怒地撲了過去,要將林守溪繩之以法。
“若再慣著你了,你以後可就真的無法無天了。”慕師靖將他壓在了身下。
白裳玄絲的絕美少女一臉怒容。
林守溪本是來哄她的,他也沒有想到,自己一見到慕師靖生氣時的可愛樣子,就忍不住調戲、逗弄,這下好了,在他不知死活的調戲之下,慕姐姐似乎真的哄不好了。
林守溪識趣地討饒。
無果。
一時間。
茶杯傾倒,茶幾歪斜,矮榻傾塌。
小禾與初鷺看著這一幕,本想去勸架,但猶豫之後,還是選擇遠離了戰場。
“慕師娘平日裏也這般活潑可愛嗎?”初鷺小心翼翼地問。
“有過之而無不及。”小禾習以為常,淡淡回答。
“慕師娘可真特別。”初鷺由衷地說。
魔考徒弟把自己考到‘走火入魔’的師娘,初鷺的確是生平僅見了,隻不過,嗯……看師父的樣子,師父好像非但不痛苦,還樂在其中哎。
……
療傷之藥妙用神奇,小禾幫初鷺敷過之後,初鷺的傷沒幾個時辰就愈合了。
這段日子,大焚宗內部的比武裏,初鷺連贏了十八場,也正因如此,她獲得了一項特別的權力:可以享用千味大師做的美食。
先前因為她的一句話,千味切了一根手指油炸,初鷺對此很是愧疚,但千味非但毫不在意,甚至還感謝了初鷺:
“我以前從未想過,還能用自己的身體做飯,謝謝你提醒了我,這也讓我看到了廚藝的另一種可能性,那截手指不算好吃,但很特別,我希望有一天,我可以將五髒六腑取出來,剁成一盤砸碎,就著美酒好好品嚐。”
初鷺聽完之後,想著那荒誕的一幕,隻覺得心裏發涼。
但千味是真心感謝她給予的靈感。
尋常的長老隻能按照木牌上寫的斤兩,去享用千味的美食,但初鷺作為一個普普通通的弟子,卻得到了可以任意享用的特權。
獨樂樂不如眾樂樂。
今日,初鷺特意去了千味那裏一趟,換取了幾份美食給師父師娘嚐鮮。
“今日怎麼要這麼多?”千味問。
“我受了傷,要養傷,接下來的幾天恐怕都不能來了,所以想多要點,攢起來吃。”初鷺如是回答。
“這樣啊……”
千味與初鷺也算是老熟人了,並未懷疑,隻是說:“這菜涼了就不好吃了,如果不好吃,可千萬別覺得是我做的不好。”
初鷺連連點頭。
拎著紅檀木飯盒回去的路上,初鷺忍不住咽口水,但她還是克製住了食欲。
“師父師娘,你們吃吧,這些日子你們也辛苦了……初鷺在來的路上已經吃過了的。”初鷺很懂事。
但她這拙劣的小伎倆如何能夠騙過三頭狐狸精呢。
初鷺的謊言被立刻戳穿,三位少年少女輪流給她喂飯吃,弄的初鷺極為害羞。
飽食之後,四人一同坐在清寂無人的山崖上看滿天星鬥。
四月中旬。
夜涼如雪。
“去年這個時候,廣寧寺的桃花還未盛開呢。”小禾忽然說了一句。
明明隻是去年今日,但距離的遙遠將時間也拉得漫長,如今回想起來,偏偏給人以恍如隔世之感。
日子不會永遠安寧下去。
明年今日,她們又不知回身在何方。
漫天星火熊熊燃燒,飄落的雪花像是群星的戰書,幽邃無垠的夜空裏,仿佛無數窺視此間的神明,祂們終有一日要隕墜塵世,將整個世界點燃。
慕師靖忽然想起了扔在巨人王殿的虛弱的殊媱,心底升起一抹擔憂,便試探著問:“對了,我們……是不是忘記了什麼?”
“是的。”
林守溪點了點頭,說:“魂泉之前說,若我們有疑問,隨時可以去大雪王宮找她,轉眼已十餘天過去……長安的事,真國的事,都該與她聊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