禿頭僧人的神色立刻由熱絡變成了厭棄。
“哼,一灶香不買一個神不拜,區區一個原麵教的白銀長老就敢如此褻瀆神聖,真是不知天高地厚。”僧人暗暗咒罵了一番,又轉過頭去,雙手合十,對著蒼白之像擺了擺:“剛剛那個人目光短淺不識抬舉,蒼白真君息怒,息怒啊…………”
離開了這片廟宇。
抬頭仰望,世界之木高高聳立。
這座亦峰亦木的神山太過高大,無論身處真國何處,一抬頭就能看到它。
但再宏偉的東西,隻要每日都能看到,人們也會逐漸將它忽視、遺忘,大街上來,來往往的行人成百上千,抬頭看它一眼的卻是微乎其微。
“小姐,你說…………這棵世界之木真的死掉了嗎?”殊搖問。
“死了,但並未死透。”慕師靖說:“靠力量抹殺掉一位冥古真神幾乎是不可能的,真正能殺死它的刀刃,隻能以歲月鑄成。”
“......”
殊媱一時分不清這是實話還是故弄玄虛。
“那這些雲呢?這些厚厚堆積,幾乎籠罩了整株世界神木的雲又是怎麼回事呢?殊媱繼續問。
“這是欺天之雲。”慕師靖說。
來到真國之後,許多早已遺忘的往事再度浮現在了心頭,這些天,慕師靖常常被這些層出不窮的記憶困擾,難以入眠。
“欺天之雲?”殊媱第一次聽到這個詞。
“世界之木死而未僵,它的屍身時時刻刻散發著一種無形的能量,它以我們不可見的微粒的形式向外遠播,一刻不停,這些雲可以將這些微小粒子阻截住。”慕師靖說。
殊媱見她講的這麼有板有眼,一時聽愣住了,心想小姐為了嚇唬我可真能扯,要不是我也知道一些古代秘聞,可就真的要相信了。
“那小姐說,這麼做的意義是什麼呢?保護真國之人嗎?”殊搖繼續問。
“它不傷人。”慕師靖說。
“那欺天之雲攔它作甚?”殊媱繼續問。
“欺天。”
慕師靖伸出手指,遙指長空,說:“它的使命,就是藏住扶桑的屍身,直到它徹底消亡,否則,它散發出的微粒會散播到星空之外,一旦被星空之外的某些存在捕捉,整個世界都會陷入真正的末日。”
“......”
殊媱心想自己何德何能,小姐為了唬我,竟將整片星空都搬出來了…………域外煞魔的傳說雖古來有之,但又有誰真正見過它們呢?
殊媱沒有接話。
慕師靖也沒有繼續說下去,而是問:“剛剛看淩遲之刑時,你到底怎麼了?”
殊媱心中咯瞪一下。
“沒什麼,隻是…………有些感同身受。”殊媱說。
“感同身受?”
“嗯…………而且,這個世上,很多人與物不是時時刻刻在承受淩遲麼,隻是有的痛有的沒那麼痛而已,比如人臉被時間刻出一道道皺紋,比如山川被流水一點點腐蝕還比如…………”殊媱欲言又止。
“還比如什麼?”慕。
師靖追問。
殊搖原本不想說,慕師靖卻說:“我給你講了這麼多上古秘辛,你是不是也該回報一些秘密呢?”
殊媱呆呆地眨了眨眼,心想胡扯的東西也算上古秘辛麼,小姐,這裏是真國,可不是你那胡編亂造的誅神錄世界啊……
但她也知道,小姐這是吃準了她不敢反駁。
猶豫良久。
殊媱最終卻未隱瞞,繼續說了下去:“還比如大靈乾樹。所有從墓地裏蘇醒的人類,都會被大靈乾樹賜予一道靈根,可是,這種賜予隻是人類的說法罷了,對於大靈,乾樹而言,這或許是將它的肉一片片割下,給人類食用…………不是麼?”
“你是說,大靈乾樹也在時時刻刻地承受千刀萬剛之刑,對麼?”慕師靖問。
“小姐這麼看著***嘛?我又不是大靈乾樹,我哪裏知道?我說的是感覺,隻是感覺罷了。”殊媱咬著唇,說。
慕師靖卻不依不饒,她湊近殊媱,輕輕嗅了嗅,接著,少女的眼眸一點點眯起,冰冷的秀靨上漸漸浮現出了妖精似的媚笑。
“小姐……怎麼了?”殊搖問。
“大靈乾樹不甘心承受千刀萬剮,想將散落的靈根一一取回,於是生出了傳說中的靈根,彌合?”慕師靖輕描淡寫地問。
殊媱瞳孔劇震,她極力壓抑住了身軀的顫抖,說:“小姐,你最近是不是書寫多了呀,怎麼什麼都敢胡猜了呀?我是龍女,是虛白如假包換的女兒!”
“哦——”慕師靖拖長了語調,笑著問:“所以,你的自我認同其實是龍女,對麼?“
“小姐,你有完沒完啊。”殊搖真的惱了。
慕師靖淡淡一笑,沒再多言,隻是說:“對了,我要交給你一個任務。”
“任務?”
殊媱心生好奇,恭敬地問:“什麼任務?”
慕師靖沒有直接回答,而是帶著殊媱去買了雕刻用的工具。
她將這套工具交給了殊媱。
“這是…………”殊媱不明所以。
“這個月的最後第二天,你去一趟西南的海邊,找一塊顯眼的大石頭,把它雕刻成老虎的形狀,不要刻得太像,那樣會很顯眼,也不要刻得太不像,那樣不容易認。”慕師靖交代著任務。
“小姐的意思是…………我要刻得介於像和不像之間,似真非真似假非假?”殊媱呆滯地眨眼。
“做不到嗎?”慕師靖問。
“......”
殊媱深吸一口氣,恨不得將手上的石雕鑿往慕師靖的心口上紮,但她還是選擇了隱忍:“殊搖會盡力而為的。”
慕師靖嗯了一聲,轉身離去。
殊媱默默跟在身後。
西南邊的海岸.......
嗯,正好,那裏與大雪王宮順路,一個月過去了,大雪王宮外埋伏的人應該都走完了吧…………總寄妖女籬下不是辦法,是時候回家一趟,取些重要法寶傍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