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於這西淨城幽庭雅居購置的狐尾,慕師靖一直是情有獨鍾的,她甚至暗暗發下過宏願,說下次見到司暮雪了,這女人若還敢囂張,定要她從九尾變成十尾。
“慕姐姐這是在……”
小禾不知道她到底要幹什麼,用詢問的眼神看向林守溪,欲言又止。
林守溪同樣搖頭,無奈地說:“我是人,沒辦法理解傻子的想法。”
“你們就等瞧吧。”慕師靖淡然開口,不理會林守溪的譏諷。
海風吹拂。
落日西沉。
時間在寂靜中流淌而去。
某一刻,水麵忽地泛起一絲異樣的漣漪。
來了……
慕師靖心中一動。
接著,一頭惡蛟破開水麵,張開血盆大口,朝著她襲擊過來。
慕師靖睜開眼眸,掌拍死證劍鞘,烏金色的劍光在夕陽中亮起,與抬手的惡蛟連城了一個死亡的十字。
惡蛟被一劍斬斷。
噴湧的鮮血是夕陽最後的餘暉。
死證歸鞘。
慕師靖負手走回,走過林守溪與小禾身邊時,慕師靖幽幽開口,用冷靜而克製的語調說:“我破境了。”
……
今日,慕師靖終於突破了羈絆許久的渾金境巔峰瓶頸,破入了元赤之中!
破境之時,濃鬱的真氣引來了惡蛟,她以劍斬殺惡蛟,以蛟之血祭她元赤初成。
這一切行雲流水,盡顯宗師風采。
當然,這隻是慕師靖自己以為的。
林守溪與小禾在原地愣了許久,他們對視一眼,林守溪呆呆地問:
“搞了半天,就這樣麼。”
“這陣仗,我還以為是要一步登天破入人神境了呢。”小禾也說:“果然還是不該相信慕姐姐。”
“你們在偷偷摸摸說什麼呢?”慕師靖沒有細聽,隻當他們是嫉妒自己。
“我們在恭賀慕姑娘破境。”林守溪說。
慕師靖又看向小禾,問:“你呢?”
小禾忍了又忍,還是沒有忍住,陰陽怪氣地說:“我聽說大能破境之時,常常天生異象,慕姐姐這等絕世人物,破境之時怎麼就引來一頭海泥鰍呢,是因為老天爺打盹了嗎?”
“天生異象啊……”
慕師靖覺得小禾所言有理,像她這樣的人物破境沒有天生異象,就像是得道高僧沒有燒出舍利子一樣尷尬。
正當慕師靖苦惱之時,她隱約感知到了什麼,抬起頭,手指指向前方,遲疑著說:
“異象……好像來了。”
林守溪與小禾也有感應,一同回頭。
太陽已經沉入海平線,可是前方的黑暗中,隱隱又有光點亮起。
一共六粒光點。
隨著巨人的走近,那六粒光點也越來越大了起來,林守溪終於看清,那所謂的光點是六顆大火球,火球流淌著金焰,寂靜懸空,宛若烈日,將這片海域照得亮如白晝。
海麵上懸著六顆太陽!
巨人的目光也被這六顆小太陽吸引,停下了腳步。
慕師靖與小禾詫異地看著海上的六輪太陽,猜測著它們的來曆時,林守溪卻感到了一陣眩暈。
他捂著腦袋半跪在地,識海中再度浮現出那一幕熟悉的場景:
荒涼的大雪山,覆碑跪在雪中的半人半龍生命,斷裂的峽穀、險峻的峰巒,盤踞在山巔的古老宮殿,提燈的侍女立在門前,門後漆黑鐵索縱橫,諸天神像俯睨。
他的目光再次穿透宮殿,看到了大門之後,那道不容忽視的黑色的陰影,布滿綠色銅鏽的劍將陰影釘在了神柱上。
這一次,林守溪朝著陰影看去時,陰影也抬起了頭,對他說話:
“殺了我。”
聲音透過荒涼的大殿傳來,透著無窮的滄桑與疲憊,仿佛是承受了萬古寂寞的不死之人在尋求解脫。
這簡簡單單的三個字傳入林守溪的腦海,刹那間激起了滔天巨浪!
這聲音……
這聲音好熟悉,好像在哪裏聽過……
在哪裏……
等等!
這……這好像是他自己的聲音!
……
真國。
浩浩蕩蕩的召王儀式已經開始。
臨海空闊的雪原上,數百人立於陣眼之上,以磅礴的真氣維持大陣的運行。
殊媱身披黑袍,匿於其中,因身材嬌小的緣故,看上去不太顯眼。
殊媱祭出了她從神墓中拔出的金身。
那是一頭猙獰的海蟒,是她搶奪魚龍未遂後退而求其次的選擇。
她微睜美眸,掃向立在居中陣眼處的幾個人,那幾人是如今真國公認的天之驕子,無一不擁有名列前茅甚至是傳說級別的靈根。但此時此刻,殊媱看他們的眼神就像是在看死人。
殊媱不知道的是,某處黑暗裏,也有人用同樣的眼神在看參加召王儀式的所有人。
“主上,您就任由這幫大逆不道之徒將那尊舊王從彼岸喚回嗎?”一個人輕聲問。
“巨人回不來的,早在上古時期,我們的先祖就在冰海之中設下了無數的禁製,有風暴,有蜃海,有虛陽,有迷宮……巨人的智識磨損,已不可能遠渡重洋,回到祂的國度了。”另一個聲音回答:“冰海的漩渦將是祂新的墳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