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次去厄城時,守門獸曾告訴過她,厄城直通地心,藏著這個世界最大的隱秘。
是該去看看了。
司暮雪再度踏上了北行之路。
三天之後,她抵達了厄城。
司暮雪站在殘宮雪殿之巔,俯瞰這座荒誕古老的城池,九尾飄搖似燈火。
死城一戰之後,天道徹底崩塌,厄城顯得尤為荒涼。
司暮雪從中走過。
九尾盡開後,埋葬在冰雪中的邪靈們早已不是她的對手,她暢通無阻地越過古城,來到了那扇青銅大門之前。
聒噪的守門人已成破銅爛鐵。
司暮雪推開了這扇塵封了不知道多少年的大門。
青銅門發出沉重的響聲。
無邊的黑暗壓了上來。
世界最大的秘密藏於其中,唾手可得。
司暮雪反而生出了一抹猶豫,許久之後,她才深吸口氣,抬起玉足,走了進去。
她原本以為,這裏會有恐怖的鎮守之獸或詭異的機關,但裏麵什麼也沒有,那隻是一條甬道,甬道唯一的特點也隻是長。
它很長很長。
長到讓人相信,無底洞的確是真實存在的。
司暮雪在甬道中下墜。
下墜的第一天,司暮雪覺得無聊,下墜的第二天,司暮雪開始後悔,下墜的第三天,司暮雪發現,後悔也沒有用,她已經沒有辦法再爬回去了,她隻能繼續下墜,在永無止境的甬道中下墜,不確定何時會抵達終點。
這種下墜像極了人的一生。
這樣的甬道根本不可能是人為修築的,它更像是某種神話生物鑽出來的。
抵達甬道底部時,已不知過了多少天。
強如司暮雪也感到了饑渴。
過去,從沒有人真正抵達過地心,但世界上有許多關於地心模樣的猜想。
除了地獄的傳聞之外,流傳最廣的說法是地心是一個巨大的熔岩球體,終日噴薄岩漿,壓力極大,那一座又一座的火山就是佐證。
但今日,真正見到了地心真容的司暮雪知道,所有的猜想都是錯的。
她的眼前,是無數緊密擠壓在一起的乳白色條狀物,它們一同聚成了一顆球,一顆碩大無朋的球,它像是某種生物的胚胎,也像是一隻埋葬地底的腐爛之瞳,但都不是的,司暮雪知道,這是大腦,它的表層是一層灰質,包裹著神經與核團的髓質藏在這顆大腦的深處!
這個星球的中心,竟是一個巨大無比的大腦!
大腦正在思考。
……
“這麼大的風暴真的是人類可以抗衡嗎?林守溪,這怎麼辦啊……”
慕師靖張了張口,聲音含糊不清,檀口因灌滿狂風而生疼。
小禾同樣望向林守溪,神色焦急。
海麵上的風暴遠比陸地上的更為凶猛,而這場風暴,更是到了不可思議的地步。
“別怕,我有辦法。”林守溪神色鎮定。
“你有什麼辦法啊,你該不會是要把自己獻祭給風暴之神平息大海的怒火吧?可是按照一般的民間故事,這種邪神隻收女孩子啊。”慕師靖心急如焚地問。
“嗯,那就把你獻祭了。”林守溪說。
“你……”
慕師靖還要發作,林守溪卻是一把抓住了她的手腕,將她攬到了胸口,慕師靖緊緊趴在他的胸上,被風壓得動彈不得。
林守溪一邊用劍經法則與風暴製衡著,一邊祭出了九明聖王的金焰。
金焰的本質是光,所以它並不受風暴的影響,直接噴薄而出,形成了一個圓形的金色巨輪。
金焰無法驅散風暴,但可以改變巨人的行跡。
果然,一隻木訥向前的巨人看到金輪之後神色立刻變了,祂加速向前,想要追上這輪金日。
林守溪以真氣駕馭著這輪金日,讓它調轉方向,朝向偏離風暴的位置。
巨人也調轉身形,朝著那個方向跑去。
這一幕令小禾回憶起了童年。
小時候她抓到過一頭驢,為了馴服那頭驢當自己的坐騎,她就在它麵前掛了根胡蘿卜讓它去追,於是,那頭強驢為了追永遠也追不到的胡蘿卜撒腿跑了起來。
這輪太陽對於巨人而言,就是驢的胡蘿卜。
祂朝著金日狂奔,頂天立地的身軀撕開了狂風與巨浪,朝著與風暴中心相切的方向跑去。
“竟然還能這樣……”慕師靖驚歎。
“我聰明麼?”林守溪問。
慕師靖瞥了瞥嘴,說:“這巨人可真笨啊。”
林守溪拎起慕師靖黑裙的後領,將她扔給了小禾。
小禾一把將黑裙少女抱住。
“你幹嘛呀?”慕師靖咬唇,冷冷道:“你可真小氣。”
林守溪看了小禾一眼,說:“執行家法。”
小禾一怔,旋即莞爾:“謹遵夫君之命哦。”
“家法?什麼家法呀?哎,放開我……”慕師靖慌了神,不斷掙紮。
小禾鐵麵無私,秉公執法。
巨人狂奔著衝出了風暴。
林守溪身軀一輕。
可他眼眸中的凝重之色卻半點未褪。
不知為何,他總有一種感覺——這場風暴是人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