胥香一愣。
緊接著,她看到聞彤長老按在骨殿主眉心的食指顫抖不休,秀美的臉頰也呈現出鐵青之色,像是在承受著巨大的痛苦。
“救……救……”
先前還仙人風采的聞彤竭力仰頭,喉嚨發出哀鳴。
胥香慌了神。
林守溪卻已來到了聞彤的身邊,哪怕這個聞彤為胥香這種教養極差的惡丫頭撐了腰,在真正的生死攸關麵前,林守溪依舊毫不猶豫地出手,救下了聞彤。
隻是救她的方式並不文雅。
“丹拳。”林守溪揮出左拳,打中聞彤額頭。
聞彤吃痛悶哼,身子倒滑出去,擺脫了骨殿主屍體的束縛。
“聞姐姐,你沒事吧?”胥香連忙扶住聞彤,她看著聞彤額頭上的青紫之傷,還在埋怨:“你下手怎麼沒輕沒重的啊?”
林守溪根本不理她,他盯著聞彤,用命令式的口吻問:“你看到了什麼?”
……
方才,聞彤用憶之靈根探查骨殿主的記憶,卻被死人的回憶重創了。
很顯然,這是傳說中的千偶殿殿主廣天大師做的手腳,為了防止千偶殿的秘密泄露,他在四殿殿主的識海裏立下了禁製,一旦有人試圖侵犯千偶殿的秘密,這抹強大的精神禁製就會發出不要命的反撲。
聞彤雖是長老,戰鬥經驗卻是不足,未加防範之下著了廣天大師的道。
“我看到了一個人,一個頭發極長的老人,他盤踞在一具屍骸的心髒處,白色的長頭發捆綁在屍骸的四肢,像結網的蜘蛛,他……他在對我笑……”
聞彤心有餘悸地喘息,說出了她看到的場景。
畫麵中的是廣天大師,他正對這位太阿劍派的長老發出嘲弄的笑。
靈根受創,聞彤實力大減,需要靜養。
沒有了長老的撐腰,胥香的氣勢減了一半,她往應姚的身後靠了靠,像是在尋求庇護。
應姚沉默寡言,自始至終都沒說話。
林守溪與楚映嬋一同清掃了這片戰場,讓百姓們可以入廟拜佛。
守城大鬼一年隻醒一次,千偶殿失了這次機會,接下來的一年裏,應無需太過擔心西淨城的安危。
“去其他地方看看吧。”林守溪說。
慕師靖與楚映嬋跟在他身邊。
林守溪望向了胥香與應姚,雙手攏袖,問:“你們也一起麼?”
應姚一聲不吭地跟了上來。
胥香猶豫了一會兒,低聲說了句‘誰怕誰啊’,隨後也跟了上來。
……
“師靖,你懷中抱著的是……狐狸尾巴?”楚映嬋注意到了她懷中之物,問。
“這是拂塵。”
慕師靖麵不改色地說:“楚姐姐真沒見識。”
“是嗎……”
楚映嬋伸出手,說:“拿來我看看。”
慕師靖猶豫之後遞了過去,楚映嬋甫一接過,立刻明白了這是怎麼回事,她輕輕撫揉著白毛毛的長尾,默不作聲地瞥了林守溪一眼,淡淡地問:“你們今天是去逛了什麼地方呀?”
“就在古玩店逛了逛呀,我還買了不少很有用的法寶呢。”慕師靖一臉驕傲地說。
“那……”楚映嬋點點頭,輕聲問:“那這拂塵有何妙用呢?”
“額……”
慕師靖想了想,一本正經地說:“我身為道門弟子,本就該懷抱拂塵,何須特別的理由,對了,我還買了挺多的,一共四條,楚姐姐,要不我也送你一條,彰顯我們道門身份?”
“不必了。”
楚映嬋立刻回絕,將這粗大的狐狸尾巴塞回了她的懷裏,說:“你自己好好留著吧。”
“我還買了其他法寶,楚姐姐要……”
“不要!”
楚映嬋想也不想,斷然搖頭。
接下來的一個時辰裏,林守溪與她們將整個西淨城逛了一圈。
幸好,除了鬼佛寺外,其他地方都很平靜,沒有任何妖氣與異動。
時間來到了午夜。
一路上,胥香與應姚始終跟在他們的身後。
慕師靖伶牙俐齒,變著法子譏諷胥香,胥香雖然也會還嘴,但比之有師長撐腰時已大相徑庭。應姚則和啞巴似的,一句話也不說。
林守溪停下腳步。
他看向應姚,問:“你是不是有話想對我說?”
“是。”
應姚點頭,說:“我想與你一戰。”
慕師靖聽了,不由搖頭,說:“真沒新意。”
“你覺得你戰勝了我,就能破解你的心結了?”林守溪問。
“我不知道。”應姚說:“但我覺得,我應該與你一戰。”
“不戰。”林守溪拒絕。
“為什麼不戰?”
慕師靖與胥香異口同聲地問,雖然立場不同,但她們看熱鬧的心卻是一致的。
尤其是胥香,她壓抑了這麼久,終於又來精神了,問:“你是不是怕了,不敢與我應師姐一戰?”
“神山禁止內鬥。”林守溪隻這樣說。
他繼續向前走去。
流水聲響起。
那是西淨城的母親河,這一河段是淺灘,河水清澈見底,卵石粒粒分明。
夜色已深,依舊有許多人立在河中,互相潑水。
這是西淨城鬼節的習俗之一,這一天,許多人都會來到河中,互相潑水,接著潑水爭鬥,洗淨身上汙穢。
“來打水仗麼?”
林守溪看向了應姚,問了一句。
應姚神色微動。
不等她給出回答,林守溪又看向了胥香,說:“你也一起來吧。”
慕師靖覺得打水仗頗為有趣,原本也想一同去的,楚映嬋卻抓住了她的手腕,輕輕搖頭,說:“我們去別處玩。”
……
慕師靖後知後覺地意識到,林守溪這是在對應姚與胥香宣戰。
神山禁止內鬥,但沒有禁止潑水嬉戲。
胥香與應姚也在最初的錯愕後明白了這一點,她們一同走入了這條河流裏,選了處偏僻無人的河道,脫去鞋襪,沿著河底光滑的石頭走到了中心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