另一邊,煞氣已然彌天,情況險峻,宮語權衡之下,咬牙動身,臨走之前,她給林守溪與慕師靖畫了個圈,以此為禁製,將他們護在一起。
宮語走後,林守溪才稍稍定心。
困意不可阻擋地襲來。
他的神識像是蔓延向高空的手,要去篡奪那遙不可及的天命。
轟——
仿佛天門為他洞開。
他的精神來到了九霄之上,見到了那座金光熠熠的神墓。
神墓之中,一座座上古神明的不朽屍軀宛若山嶽。
行走在這片神墓中時,林守溪忽然閃過一個想法——為何修士從元赤境突破至仙人境,必須從這些上古遺蛻裏汲取力量?如若不汲取他們的力量,光靠人力難道就無法破入仙人麼?
若有一天,神墓中的上古屍軀被盡數煉完,那人類豈不是再也無法破入仙人境中?
想到這裏,林守溪不由感到驚怖。
他摒棄了這絲雜念。
雖然有大仙人說過,古代屍身的強大與否對於未來破入人神境至關重要,但林守溪心憂小禾安危,實在沒有挑挑揀揀的耐心,他不想在這座神墓裏逗留太久,隻想隨便挑一座金身,立刻離去。
持著這樣的念頭,林守溪神念化線,掠入層層疊疊的金光之中。
往往事與願違。
林守溪選中了一尊拄劍而立,鎧甲殘破的古將,他淩空懸至古代大將麵前,無師自通般按住了他的頭盔的甲片,念頭驟動,想要將其吸納入身軀。
古怪的事發生了。
林守溪用盡全力動念,卻無法撼動這甲衣分毫。
他本以為是這古將不適合自己,立刻放棄,去這座神庭墳墓裏尋找另外的目標,可他一口氣試了數十尊神像屍身,竟沒有一座給予他回應。
怎麼會……
神庭垂有萬丈神階,越高處的金身品階就越好,而仙人破境,通常隻有他們登長階挑選金身的份,為何獨獨他成了例外,這般不遭待見?
難道這神墓還要考察人的品德麼……
林守溪無法想通。
越是如此,他越急迫,他一咬牙,順著神階向上走去。
神階越往高處,威壓也就越狠,但林守溪一路向上,竟毫無感覺,反而越走越快,眨眼之間,他已來到了小禾吞蛇的神柱處,上麵幾乎沒有路了,而下方,金色的屍軀連成了浩浩蕩蕩的海洋。
一路走來,始終沒有一座金身回應他。
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他像是一個幽靈,一個被整座墳墓無視的幽靈!
林守溪心念冰涼,他忽然意識到一個可怕的事——他現在的問題不是該熔煉哪座金身,而是他已沒辦法離開這座墳墓!
隻有與金身相融後才能離開,他無法熔煉金身,便意味著無法離開這裏!
驚駭之餘,林守溪反倒冷靜了下來。
他站在空空如也的神柱下,回望整座蒼穹之墓,高高舉起手臂,向著整座神墓發起邀約,依舊沒有一具金身回應他。
林守溪望向了更高處。
更高處,有一片光幕。
與其說是光幕,不如說是光墓,所有的金光彙聚在那裏,竟肉眼可見地靜止了下來。
林守溪知道這片光墓,古往今來,不乏大修士抵達此處,並嚐試穿越這片光墓,但他們無一例外地失敗了,那裏被稱為蒼穹的盡頭,哪怕是光也必須在那裏止步。
林守溪卻邁開腿,朝著那裏走了過去。
光墓泛起漣漪。
第一次泛起漣漪。
幾乎沒有任何阻隔,林守溪輕而易舉地穿過了這片無人抵達過的神秘之境!
他抬首望去。
天地一空,萬古渺茫。
無盡浮動的光塵之上,赫然有一座白骨堆積成的古老王座。
那些崢嶸的白骨之中,甚至不乏龍的屍骸。
嶙峋的王座之上,赫然端坐著一具古老的、罩著神袍的金身。
金身極美,像是一位沉淪於夢境之中的王。
祂的頭頂懸著一個殘缺的王冠,兜麵的金袍遮掩了麵容,隻露出下頜的線條,祂的身上散發著神聖的、不可褻瀆的聖輝,唯一不和諧的是,那古老奢華的神袍下,赫然垂下了幾道半透明的淡金色觸手。
如果說當初不死國中供奉的是黑皇帝,那現在顯露在他麵前的,則是一位金皇帝。
這座神墓是祂的手筆麼……
不知為何,他總覺得,這具皇帝之像,比他在聖壤殿中見到的皇帝像更為威嚴,更為神聖!
在慕師靖的回憶裏,他已知曉了那場曠世神戰,也知道了世上最強大的幾位神明的身份,可這位金色皇帝是誰?縱觀洪荒曆史,似乎沒有一位神祇可以與之對應。
祂究竟來自哪裏?
林守溪凝視這尊金色神像時,依舊感到了一陣說不上來的熟悉。
他嚐試著將手伸了過去。
帝王金身與其他的屍骸一樣,依舊沒有給予他任何回應。
不知為何,林守溪的心中,陡地燃起了一道無名怒火,他沒有乞求皇帝的回應,相反,他直接回過身去,五指張開、彎曲,似要將整座神墓都攥緊在掌心之中。
他嚐試吞噬整座蒼穹神墓!
這是何等異想天開的念頭,可林守溪在萌生出這樣的想法後,竟真的選擇要這麼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