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行,今夜必須守著她,若有半點異常,我也好隨時應對。”宮語用不容置疑的語氣說。
“這都死成這樣了,還能有什麼異常呀?屍變嗎?要是完整的遺體倒還能用一用,這半截屍體有什麼好看守的啊,趁早埋了得了。”三花貓嚷嚷道,她越看越怕,一個勁往慕師靖懷裏鑽。
“不是沒有可能。”宮語淡淡道:“我雖無法從她身上感受到半點生意,但……但這可是皇帝,我還是不相信,她就這樣死了。”
“許是對師尊意欲不軌,所以遭到天譴了,皇帝再大,能大過天不成?某些人可要引以為戒了。”慕師靖雖也擔憂,但她不願意在林守溪麵前露怯,說這話時,她還不忘瞥了林守溪一眼,似在暗指什麼。
“我沒有對師祖意欲不軌。”林守溪平靜地說。
“呦,這是此地無銀三百兩?”慕師靖用肘輕輕碰了碰他。
“信不信由你。”林守溪一本正經地說。
慕師靖狐疑地看著他,一時分不清他是胡言亂語還是胡說八道。
三花貓原本是很害怕的,它從慕師靖的懷中悄悄探出腦袋,往後麵看了一眼,卻是靈光一閃,突發奇想道:“對了,你們會不會什麼煉傀之術呀,這好歹是皇帝的遺體,若是煉成傀儡,一定很有排場!”
“三花貓,我是不是書寫多了啊,整天異想天開,竟能提出這等荒唐愚蠢不切實際的想法,也不知道你這腦瓜子裏裝的都什麼。”慕師靖冷冷一哂。
“……”
三花貓心想,自己腦子裏別的沒裝,聖子受難記第一到第九卷倒是整整齊齊,一本不差……
“這個想法的確無法實現,這具身軀雖被焚毀,但哪怕以我的能力,依舊無法破開她的軀殼,種下傀線,不過,就算種下了也沒有意義,她境界盡失,與槁木無異,根本無法用作兵器。”宮語徐徐道。
慕師靖先是點頭,旋即一驚,心想,沒想到這樣的想法師尊已經有過了,那先前自己的一番話……
果不其然,宮語說完之後,又冷冷地看向了這個逆徒,清清冷冷道:“慕師靖,你若再指桑罵槐,就別怪為師下手不知輕重了。”
慕師靖本想為自己辯駁兩句,卻聽師尊已直呼她名,她又被這冰山般的冷意震住,最終也沒敢開口,隻乖巧地說了聲:“是。”
洞窟內安靜了下來。
篝火不安地跳動。
屍身明滅不斷。
慕師靖抱著膝蓋盯著這具遺體看,林守溪也目不轉睛地看。
慕師靖忍了又忍,還是沒有忍住,她伸出手,在林守溪麵前揮了揮,問:“你該不會對這屍體還有想法吧?”
林守溪也默默捏緊了拳頭。
慕師靖沒有察覺,隻是自顧自道:“不過皇帝可真漂亮啊,沒想到護佑人族的竟是位女帝,我本以為皇帝冊封七位神女,是為自己選的妃子,一度覺得祂比你還輕浮孟浪,不知廉恥……這一點上,倒是錯怪皇帝了。”
林守溪深深地吸了幾口氣。
慕師靖說到此處,不由瞥了林守溪一眼,見他沉著臉,她倒是挑唇一笑,托著香腮說:“怎麼?我還錯怪你了不成?”
“慕姑娘,你最好安靜一些。”林守溪說。
“嫌我吵?你吵我的時候我還沒嫌棄你呢。”慕師靖也不知怎的,她看到這具屍體,心裏極不舒服,她似有話想說,卻又不知說什麼,隻能隨口胡謅讓自己分心。
慕師靖看著這身婚裙,又想起了那場婚禮,她攤開手,道:“對了,婚書還我吧……這婚已經結完,婚書也用過了,再放你那就不像話了,弄得本姑娘還對你圖謀不軌似的。”
“你確定?”林守溪問。
“當然。”慕師靖冷哼:“難不成你還有留念與妄想?”
林守溪也很硬氣,將婚書抽出,遞給了她。
慕師靖展開婚書,抽出來看,看的津津有味。
林守溪微覺有異,也湊過去看,上麵的小字婉約動人:
‘這是婚書哦,可不是神侍契約,現在你還在旁邊自以為是地和我鬥嘴傻笑呢,哎,你這麼笨,應該猜不到我在寫這個吧?嗯……總之,我覺得我有點喜歡上你了……’
這分明是小禾的婚書!
他一時失察,遞錯了。
“好看嗎?”林守溪冷冷道。
“好看啊,我家小禾真可愛呢。”
慕師靖愛不釋手,她一字一句地念著,念到寒暑不舍,晝夜不離,生當長守,死當長思時,不由微微動容。
接著,她的眼前一暗。
抬起頭時,她發現林守溪與師尊都站在了她麵前,居高臨下地俯看著她,神色冰冷。
“你……你們要做什麼?”慕師靖終於察覺不妙。
很快,可憐的小聖子就被這對忍無可忍的師徒架起,拖到了洞窟的深處,懲戒聲與慕姑娘的哀饒聲從洞窟裏隱隱傳來,很是悲慘。
三花貓聽了,輕輕搖頭。
它曾聽說過有一種人,喜歡挨打,但又不好意思明說,故而千方百計作妖,逼迫主人來罰……聖子殿下不會就是這種姑娘吧?
還以為這樣的人隻有書裏有呢……
三花貓默默想著。
接著,它發現,篝火邊隻剩下它一隻可憐的貓獨對皇帝的屍體了。
它害怕極了,又沒有藏身之處,猶豫之下,隻能壯著膽子盯著她看。
它盯了許久。
寒風忽大,灌入洞窟。
篝火明滅。
不知道是不是錯覺,三花貓隱隱看到,這具少女屍首的嘴角,挑起了一個微微的弧度。
——她在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