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小禾與楚映嬋對視了一眼。
“怎麼了,小師妹,對姐姐的創造有何不滿?”尹檀注意到她們神情的異樣。
“沒有,我覺得師尊一定會喜歡的。”小禾盡力忍住了笑,誠摯地說。
“我倒是覺得差點火候。”楚妙說。
“差哪裏?”尹檀問。
“隻有字未免也太單調了,小檀兒不若為她再加段慷慨激昂的樂曲?”楚妙笑著問。
尹檀眼前一亮,豎起大拇指:“小妙不愧是師父的好姐妹。”
還是楚映嬋最心係師尊,她張了張口,又被楚妙一眼瞪了回去。
唯有行雨心不在焉的,她望著那通天之光亮起的方向,憂心忡忡。
她與自己的父王並沒有什麼感情,自她出生以來,她從未和父王說過一句話,在她眼中,父王隻是一個古老而威嚴的符號,許多時候,她甚至都不確定它是夢是醒,是生是死。
但它終於是她的父王。
“好了,小行雨別擔心了,會沒事的。”小禾揉了揉她的龍角,說。
“嗯,我父王一定會贏的。”行雨握緊拳頭。
這等大逆不道的話語,若放在過去,定會被視為妖魔,但此刻,沒人反駁她,唯有尹檀一臉驚喜:“你是說……那頭大黑龍是你的父親?”
“……”
行雨見尹檀一臉狂熱,不由瑟瑟發抖:“額……你想幹嘛……”
小禾與楚楚看著師姐一追一跑的師姐和行雨,紛紛感慨,覺得師姐真是妙人。
“對了,小禾,你之前說的話還算數嗎?”楚映嬋冷不丁地問。
“什麼話?”小禾一懵。
“就是你說,林守溪娶再多老婆也沒關係啊。”楚映嬋在她耳邊壓低了聲音。
小禾的耳根子一下通紅,她下意識想要屏蔽掉楚映嬋的聲音,可她這才想起,她已沒有聲之靈根的能力了。
“別在這說呀。”小禾囁嚅道。
“小禾妹妹又害羞了?”楚映嬋眨了眨眼。
小禾香腮微鼓,心想楚楚姐姐真是表裏不一,不說話時像個最溫柔的仙子,一說話就暴露出了她狐媚的本質。
“才沒有。”小禾摸了摸滾燙的臉頰,說:“我說過的話,我定然是認的。”
“那……”楚映嬋語調微微拖長。
“但那是遺言呀,一般來說,遺言都是死掉之後才有用的。”小禾理直氣壯地說。
楚映嬋聽了,卻是掩唇輕笑。
“你笑什麼?”小禾問。
“你還是少與慕師靖一同玩吧,這嘴硬都是一脈相承的。”楚映嬋說。
小禾哼了一聲,本想問一句‘難道楚姐姐的小嘴很軟嗎’,但看著她清媚的笑,她默默吞回了這句話,免得自取其辱。
正說這話,那邊的光像是浪潮,第二浪轉瞬騰起,以更高的聲勢席卷而來,分外耀眼。
如此三波之後,光浪在一聲遙遠而沉雄的龍吟聲中平歇了下來。
行雨心中一動,她隱約從那聲龍吟中聽到了桀驁的意味。
父王……這是贏了嗎?
行雨不敢確定。
天地重新黯了下來。
黑雲還未散去,紫色的雷電不停閃爍。
無人知道那一場太古神戰的結局如何,她們也隻是靜靜地駐足凝望,試圖從黑暗中窺見什麼。
這場黑夜太過漫長,所有人都受夠了煎熬,期盼著大日東升,將世界重新點亮。
“走吧,接下來的事,與我們沒關係了。”尹檀說。
少女們點點頭,跟上了師姐的腳步。
忽然,小禾意識到了什麼,環顧四周,問:“對了,小語那丫頭去哪了?”
“是了,小語呢?”楚映嬋也驚,道:“她今年不過八歲,要是落到那些人手中……”
“小語?小語是誰?”尹檀問。
“小語是林守溪的徒弟。”楚妙說。
“呦,我們這師德敗壞的宗門都傳到第三代了啊。”尹檀驚喜道。
楚妙拍了拍小禾與女兒的肩膀,柔聲道:“不必擔心,小語我已經托了人照顧了,他們會將小語照顧好的。”
“娘親托了誰照顧呀?”楚映嬋好奇地問。
……
蒼碧之王的背脊宛若山嶽,宮語跪坐在背脊上向東方遠眺,天空中沒有了遮蔽的雲,璀璨的星光一覽無遺,最東處的天空呈現著半透明的深藍之色,那是破曉的征兆。
慕師靖則在林守溪的懷裏睡著了。
她被揍了一頓之後,覺得這是她一生最大的恥辱,也是道門一生最大的恥辱,她本是堅決疏遠林守溪的,但她一路奔波而來,實在是太累了,她原本趴在脊骨上睡覺,林守溪覺得不安全,便將她抱入了懷中,慕師靖中途醒過一次,她悄悄睜開眼,唇動了動,卻是沒說什麼,很快又閉上,假裝從未醒過。
林守溪與她依舊穿著婚服、婚裙,他們隻要不說話,所有人都會覺得這是一對天作之合的恩愛夫妻。
林守溪也很累,但他沒有一丁點睡意。
他時不時去看宮語的側影,從她絕豔的姿影中尋找著小語的模樣,他一遍遍地回想著與師祖發生的故事,當初師祖拔出鬼獄刺,從流光溢彩的門中破出之時,他原本覺得,他與她之間短暫的親密就此終結了,從此以後,鐵一般的規矩與倫理會橫在中間,讓他們落回彼此應有的位置中去。
但他沒想到,那隻是開始而已。
宮語帶著他拜訪名門,為他指點武藝鍛打體魄時的瀟灑與強大,宮語被封修為,被他背著一路南逃時的柔弱與平靜,還有雨夜破廟的種種,他至今記得她被他抱在懷中時的柔腴之感,那時她正發著燒,所有的冷傲都燒成了滾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