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沒有可能,但……”小語欲言又止。
但這說法太過於匪夷所思,普天之下,有誰能操縱蒼碧之王的沉眠與蘇醒?
楚妙沒有追問,她走到窗邊,望著天空,忽然說:“當年與識潮之神大戰之後,皇帝陛下就陷入了沉眠,已近千年,也不知何時才能蘇醒。”
“識潮之神……”小語喃喃。
相比於哀詠之神和灰墓之君這兩大邪神,識潮之神是最為人類所熟知的,因為一千年前,它險些從冰洋之底的牢籠中掙脫,將整個人族覆滅,彼時無數赫赫有名的大修士都在那一戰中隕落,化為腐骨。
識潮之神最可怕的地方,莫過於對精神的絕對汙染,人類崇高的意誌在它麵前不堪一擊,哪怕是洛初娥這樣的初代神女,一旦被汙染,也隻能深陷於可怕的瘋狂,無法自拔。
再次封印識潮之神是皇帝最偉大的功績。
“皇帝陛下有可能被汙染麼?”小語忽然開口,寫檢討的筆微頓。
楚妙瞳孔一縮,以指抵唇,示意她噤聲。
小語垂下頭,嗯了一聲。
“既然查不出結果,就以不變應萬變吧,你們活著的消息早已傳到了聖壤殿,司暮煙早晚會按捺不住的,她一旦動手,就會露出破綻。”楚妙說。
“嗯。”小語簡單地應了一聲。
她對當日出現在死城的紅衣女子更感興趣。
這幾百年來,她是與龍屍戰鬥過最多的人類。在看到那紅衣女子的瞬間,她就確定,對方是條龍,而且是這個世界的龍!
這個世界的龍怎麼會出現在東海龍宮之底?
宮語認真複盤過南行的經曆,她確信,行雨隻是紅衣女子的一枚棋子,林守溪奪得金缽也在計劃之內,而紅衣女子做這一切,目的隻有一個——奪取鑰匙靈根。
她的目的達到了。
季洛陽死去,鑰匙靈根被金缽收服,金缽又物歸原主……
想到這裏,宮語不由想起了行雨提到的海底煉獄之門……那扇門會是紅衣女子最終的目的麼,門的背後究竟藏著什麼?
宮語收拾著念頭,將目光重新落回紙上,繼續寫著檢討。
楚妙見了,款款走到她身邊,將檢討的內容念了出來,一邊念,一邊咯咯笑個不停。
“你這是逗林守溪開心,還是假戲真做呢?嘖嘖,寫得倒是真誠得很,不似作偽啊……”楚妙微笑道。
“要你管。”小語淡淡道。
“你可別忘了我們之間賭約啊,林守溪現在是我女婿,你要是敢對他下手……”
“怎麼樣呢?”小語直接打斷。
“你想賴賬?”楚妙眉頭一皺。
“不至於……我隻是想滿足一下師徒遺憾而已,再過兩日我就又拜師滿七天了,到時候我會辦一場比試,這場比試結束了,我會尋個由頭支走師父的,此後如何,聽天由命。”小語平靜地說。
“那可真是可惜了。”楚妙笑了笑。
“可惜什麼?”
“若你真將你師父拿下,那按照輩分,你可得喊我一聲娘呢,隻可惜你有賊心沒賊膽,這聲娘,莪注定聽不到咯。”楚妙笑個不停。
小語放下筆,一步步走近她。
楚妙漸漸斂去笑容,小心翼翼地問:“你……你要做什麼?”
“妙兒,你最近可真是越來越得意忘形了,是因為姐姐太久沒教訓你了嗎?”
小語一個八歲模樣的丫頭,站在三百餘歲的楚皇後麵前,雙手叉腰,冷淡威脅,楚妙竟真像個犯了錯的小女孩,一副轉身要逃的模樣。
小語豈能讓她逃掉。
好巧不巧,楚映嬋還在這個時間來了,她是來找小語的。
楚映嬋走到門口,聽到了窗邊傳來的動靜,好奇地敲了敲窗,詢問發生了何事。
宮語推開窗戶。
楚映嬋見到師尊,立刻行禮,“見過師尊,師尊怎麼在這……”
“你來做什麼?”宮語問。
“我要接小語,等會兒我們一家人打算去溪邊散步。”楚映嬋說。
“小語剛剛在閣樓上睡下,等她醒了,我知會一聲。”宮語說。
楚映嬋點點頭,接著,宮語悠悠垂首,手掌起落,發出清亮聲響,楚映嬋心頭一驚,知是有人正橫在師尊的膝上挨罰,隻是隔著窗戶,看不清是誰……想來又是慕師妹惹師尊生氣了。
“怎麼了,你想求情嗎?”宮語問。
“沒有。”楚映嬋搖了搖頭,道:“還望師尊重罰些,免得她屢教不改。”
此時此刻,正捂著自己嘴巴的楚妙想要抗議,卻是不敢發出一丁點聲音。
“好,為師聽徒兒的。”宮語輕柔地問:“徒兒還有什麼懲罰的意見麼?”
楚映嬋想了想,提出了些羞人的意見,宮語一一采納後,白裙仙子才低著頭,微笑離去。
“逆女……我怎麼生了這麼一個逆女!”楚妙聽著她那些話,又羞又急。
宮語淺淺笑著,道:“小妙兒,得罪了……這麼生氣做什麼?這可是你寶貝女兒說的,你也知道,為師最聽徒兒的話了。”
此時此刻的高樓下,林守溪正坐在石階上,遙望即將落山的太陽。
楚映嬋從旋轉的樓梯上走下來,與林守溪相視而笑。
還有兩天又是一場月試。
轉眼之間,他們師徒又已相處五日了。
回憶中的七天是那樣地長,落到現實裏卻又短暫得令人唏噓。
林守溪答應小語,這次會親自看她比試,為她鼓勁喝彩的。
他不由想起了一年之前……
那次也是月試,月試之後,湛宮不再閃爍,他與小語徹底失聯。
他撫摸著湛宮,心底隱隱擔憂。
“希望這次別再出什麼岔子。”林守溪自言自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