絕望反倒讓他們冷靜了下來,他們對視了一眼,手握著手,靜待死亡。
小姑娘見到這幕,反而皺起眉,問:“你們不怕我吃了你們嗎?”
“今日遇到你這等妖孽,我們自知沒有活路,要殺要剮隨你處置就是!”文弱書生硬氣了起來。
女子點點頭,也嗯了一聲,雖然依舊怕得發抖,但也做好了死的準備。
“呦,你們這是打算攜手赴死了嗎?嘖嘖,看著倒是感人得很,不過……太虛偽了呢。”小姑娘忍不住笑了起來,“什麼海誓山盟,情比金堅,這種你們人類自欺欺人的謊言我可不相信,今天,我就來讓你們看看,你們的感情到底何等脆弱。”
說著,她舉起了滿是鱗片的手臂,指向門外,說:“念在你們是第一個見到我的螻蟻,我願意放你們走,但隻能放一個哦,你們誰想走的,與我說一聲,誰先說我就放誰活哦。”
這對男女聞言,渾身僵硬,他們看著彼此,皆忍不住顫抖起來。
“你這妖孽,到底想幹什麼?”男子嘶吼質問。
“不幹什麼呀,考驗考驗你們嘛,我知道這個方法很老套,但……很管用不是嗎?”小姑娘搖晃著青色的尾巴,說:“本尊可是神,很講誠信的,我說會放人,就一定會放。”
說完之後,小姑娘的興趣好像也快消磨殆盡了,她說:“我給你們十息時間考慮,十息後我要一個答案,否則……你們一起死吧。”
小姑娘舉起了手,準備數數。
接著,她愣了愣,皺眉道:“我怎麼隻有八根手指,真該死啊……算了,我寬宏大量,給你們八息時間考慮吧。”
“八,七,六……”
她一根根地彎下手指,不緊不慢地數了起來。
男子與女子麵麵相覷,他們顫抖著,喘息著,臉上不斷冒著虛汗,他們似有話要說,卻又都如鯁在喉,一聲也發不出來。
小姑娘觀察著他們的神情,如在看一幕精彩的戲,很是陶醉。
“三。”
“二。”
“一……”
小姑娘拖長了語調,獰笑聲鑽心刺耳。
“讓他活!”
“讓她活!”
男子女子同時開口,泣不成聲,撕心裂肺。
這妖孽姑娘一聽,又愣了愣,她勃然大怒,吼道:“虛情假意,裝模作樣!你們在演什麼呢,還是你們根本不知道死的恐怖?這可不是痛快的死哦,我會一點點扒下你們的皮,一片片剮下你們的肉,將你們晾在烈日下,暴雨裏,讓你們求生不得求死不能!是這樣的死啊……你們想好了嗎?”
她伸長脖子,靠近了他們,臉上的鱗片與凸起被雷光照得刺眼。
男子女子肝膽欲裂,張大嘴巴,隻顧吸氣,什麼也說不出來。
大難臨頭之際。
門再度被撞開。
狂風呼嘯。
這對本已心如死灰的情侶忽地被兩隻大手提起,扔了出去,摔入雨中,他們沒明白發生什麼,隻聽到一個低沉有力的聲音說:“快走。”
抬眼望去,他們猛地發現,門口站著一個白衣少年。
少年清秀冷峻,白衣飄飄,宛若真正的神明。
門口停的馬早已被捏碎心髒而死,他們也不敢再有任何停留,飛奔入了大雨裏,恐懼萬分。
“好啊,我就說怎麼聞到一股奇怪的味道,原來這廟裏還藏著人呢……竟能趁我疏忽瞞過我,看來是個高手呢。”小姑娘詫異地說。
林守溪回過頭,對上了她猙獰的臉。
“唉,方才他們可是被嚇破膽了哦,我看得出來,他們聽到死法之後,可是都想改口的呢,都怨你,都怨你讓我少看一場好戲,你這螻蟻該拿什麼來賠償我呀?要不,我將那刑罰,十倍百倍地加在你的身上,如何呢?”
小姑娘盯著他的臉,似也未他的容顏所震,訝然之後倒是更加興奮,咯咯笑個不停。
“你自稱神明,卻玩這等土匪強盜的低劣遊戲,不覺羞愧麼?”林守溪冷冷地問。
小姑娘聞言,哈哈大笑,“我當你要說什麼呢?你們這些螻蟻啊,還真把自己當個東西了,大地本就是我們的遊樂場,隻不過僥幸讓你們占了,占久了,你們還真把自己當這裏的主人了?”
不過她想要折磨那對情侶,的確是心中有怒。
先前她在雲端行雲布雨,瞥見了一個長得極為漂亮的紅發女子站在浪上垂首下視,她心中極為不悅,就引動驚雷去劈她,不承想劈了幾道雷,非但沒中,還惹得她對著雲出了數拳,險些將她藏身之地打散,露出真容。
她知那女人也是妖,不好惹,故而先暫避一方,想在這歇歇腳,從長計議,結果發現自己先祖的小廟讓人占了,如何不怒上加怒?
她看著眼前這個行俠仗義的少年,更加生氣,道:“你裝什麼清高,你若真的想救他們,為何不早點出手,非要等他們給出答案?其實你也想看好戲,對吧?”
“不,我是在觀察你。”林守溪說。
“觀察我?”小姑娘瞪大了眼睛,她被徹底激怒了,“你配嗎?你可知道我是誰?”
不等林守溪回答,小姑娘的瞳孔已由黑轉紅,她長尾飄動,抖著一身銀鱗之甲,氣勢磅礴地報出名號:“記住我的名字,我叫行雨。龍為百鱗之長,司行雲布雨,故我名曰行雨,吾乃龍之第十女!”
她的聲音在廟宇外震蕩,暴雨如見君主,竟紛紛退避。
她是龍,是真龍後裔。
她的族人被囚於海底,無法離開深洋,但她不同,她不是龍王也不是龍之九子,她是天生的變數,她可以離開大海,替龍族登臨大地!
她叫行雨!龍之第十女!
她相信,不久之後,這個名字將令整片大陸顫抖。
但不知為何,這個聽到了她名諱的少年,非但沒有懼怕,反而舒了口氣。
“是龍就好。”他說。
“你說什麼?!”行雨以為自己聽錯了,她從未想過,一個人類可以這樣狂妄。
“我說,是龍就好。”林守溪直視她的豎瞳之眸。
行雨本想暴怒而斥,可她剛剛張嘴,心中卻陡然生出了一絲警意。
這絲警意比她見到紅發女子時更為強烈!
她眼睜睜地看著這個少年抬起了手,擺出了一個古怪的拳架,之後,白衣少年平靜地張口,緩慢而沉穩地吐出了三個字:
“擒龍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