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守溪想用當初對付洛初娥的瞳術拷問她,可他進入她的精神內府後,發現蜷縮在精神內府中的,是嬌小的穀小如,而非附身妖魔。
穀小如明明已束手就擒,可如何對付她,大家卻是一籌莫展。
正在這時,楚映嬋手中的通界繩忽生感應,泛起微光。
“到了!”楚映嬋說:“通界繩連到外麵了。”
仙子伸出玉手,遞向小禾,小禾卻搖了搖頭,忽然說:
“去灰殿吧。”
“為什麼?”楚映嬋問。
“就是,嗯……直覺。”小禾也說不上來,她隻是捧著心頭,說:“我覺得應該去那裏。”
慕師靖蹙起眉,想要勸說,林守溪卻道:
“小禾說的不無道理,這妖魔三番五次誘惑我們去灰殿,可能恰恰就是吃準了我們的心思,想反其道而行,讓我們離開這片神域,她應是害怕我們抵達灰殿。”
“萬一你的想法也被吃準了呢?她猜到你會這麼想,所以故意這麼說,目的就是將你引去灰殿。”慕師靖推測道。
林守溪沒有反駁,因為他知道,這樣的爭辯是沒有意義的,誰也不知道這個妖魔真正的想法。
唯有穀小如無奈地撇嘴,道:“你們在說什麼呀,我哪有這麼聰明,倒是你們,可別聰明反被聰明誤了。”
……
灰殿門口,屍橫遍野,霧氣繚繞。
他們最終還是來到了這裏。
穀小如被捉拿歸案之後,一路上再沒有妖邪偷襲,夢魘糾纏,他們暢通無阻地行至灰殿門口,透過淡淡的霧氣仰望這座古老的雄殿。
小禾再次體會到那種深深的宿命感。
仿佛自斷崖古庭相遇,她與林守溪對上第一眼時,他們就注定會出現在這裏,接納下這份年歲悠久的傳承。
一路上,楚映嬋卻是頗為不安,她隱隱覺得有什麼事要發生。
慕師靖倒是沒有太多的感覺,她對這座灰殿有著天生的親切,仿佛她曾在這裏沉眠過許多年。
穿越滿地的屍骸進入古老的神殿。
神殿比外界看上去還要大,那是宏偉的大,也是空蕩蕩的大,裏麵除了無數幹枯的魔神屍骸之外,幾乎沒有任何精致華美的裝飾,它是那樣的空曠,人站在其中,仰望光芒落向的穹頂,隻覺得自己是一粒渺小的灰塵。
穀小如還是發難了。
“灰殿是陷阱,你們不該來的。”穀小如冷冷地開口。
回身望去,眾人這才發現,穀小如不知何時將身上的繩子解開了,握在手中,她露出了微笑,說:“你們真是不聽勸告哎。”
“你又想耍什麼陰謀詭計?”慕師靖已拔出了死證。
“我可從來沒有耍什麼陰謀哦,非要說的話,也是陽謀,你們有很多選擇的……”
穀小如一邊說著,一邊掰起手指,道:“比如,你們可以用通界繩帶我一起離開,也可以將我留下,你們獨自離開,當然,你們也可以來灰殿……無論是何種選擇,都是我想見到的。”
楚映嬋明白她的意思。
將她帶離神域無疑是將惡虎從牢籠中放出,後果不堪設想,而將她留下,她又可以在這逍遙法外,當一個土皇帝,至於灰殿……
早已做好了萬全之策的穀小如打了個響指,灰殿的大門緩緩合攏,瞬間,無數的陰風在殿中生出,發出淒厲的風嘯,殿裏那些高大的幹屍似是活了過來,身軀蠕動間,每一步都令得地麵顫動。
是啊……身為鎮守傳承的她又怎麼可能真的弱小呢?自始至終,她幾乎都以一種俯視的目光在看他們,將這些流落神域的少年少女玩弄於股掌之間。
現在,到了收網的時刻了。
穀小如站在中央,如號令群魔的使徒,灰殿的門已經鎖死,她隻需要指揮這些巨山般的怪物,將灰殿中的一切夷為平地。
穀小如望著並肩而立的慕師靖與楚映嬋,咯咯地笑道:“放心好了,小如也是憐香惜玉的,尤其是你這香噴噴的仙子,我定將你調教得服服帖帖,樂不思徒。”
小禾沒有被變故幹擾,出奇地冷靜,她一把抓住了林守溪的手腕,帶著他向灰殿深處掠去。
“跟我走!”小禾篤定道:“我感覺到了,真正的鎮守傳承就在裏麵,隻要吞噬掉它,這個妖魔就無法興風作浪了。”
“小禾姑娘好張狂哦。”穀小如不以為然地笑道:“鎮守傳承暴戾凶狠,按理來說,至少需要三名巫家弟子才能將它吞掉,你隻有區區一人,恐怕做不到哦。”
小禾沒有理會她的話語。
大公子、二公子、三小姐三個人哪怕加在一起,她也可以單臂敗之,他們都能獲得傳承,自己憑什麼不行?
“結神侍令!”小禾望向林守溪,語若劍鋒。
瞬間,一股寒意湧上林守溪的心頭,他知道,自己擔憂的事成真。
雲真人說過,無論是小姐還是神侍,都須維持處子之身。小禾依舊是守身如玉的雛兒,可他卻不是了。
他始終欺瞞著小禾,還為一次次在小禾的追問下險象環生而感到慶幸。
這是他的孽債,卻要讓小禾為他支付代價。
昔日的預言劈麵而來,寒意析出血液,令他手腳冰冷,穀小如在後方大笑,笑得花枝亂顫,前仰後合,她仿佛早已知道一切,隻是沒有點破而已,這是她為他們搭起的舞台,也會為他們親自落幕。
唯有小禾一心斬魔,對此渾然不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