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一十一章:唯恐相逢是夢中(2 / 3)

“恭賀師尊大道有成。”

弟子們齊齊下跪。

不久之後,他們一同消失在了古井邊,再不見蹤影。

與此同時,孽池邊,一位同樣是黑袍紅發的神女坐在懸崖幹枯的岩石上,眺望著暴雨中的茫茫大湖,用她唯一的眼眸。

一柄漆黑的劍橫在她的膝上,那是讚佩神女之劍。

她對著湖心揮了揮手。

這是無聲的、永不相見的告別。

……

神域的暴雨漸漸停下,山中的霧也緩緩散去。

山霧消散之前,小禾與慕師靖尋遍了王庭的各個角落,沒能找到任何的出口,她們隻能在觀音像下幹等著。

小禾靠著神像抱膝而坐,甚至沒有動用真氣去擋雨,她的紅裙被澆濕,貼在蒼白的肌膚上,少女眼眶微紅,布著血絲,似乎哭過。

這幾個月在一起的時光太過溫馨甜蜜,以至於讓她險些忘了分離時的痛苦,直到此刻她才回想起來,唯一不同的是,當初陪她倚窗看雪的是楚映嬋,如今陪她淋雨的是慕師靖。

慕師靖看著小禾傷心的模樣,想安慰兩句,可話到唇邊卻怎麼也開不了口。

她一閉上眼,就會想起先前暴雨中,林守溪壓著她說‘相信我’時的眼神,她知道,這句相信我並非是敷衍與鼓勵,而是真心實意的,當時他的眼神如此堅毅,令她說不出半句諷刺的話語。

她也相信他。

是了,魔門道門之爭早已作古,自己為何總盯著他不放,冷語相向呢?

慕師靖想不出原因,她就是想要欺負他,她想起了幼年在道門學堂的經曆,那時候她同樣不理解為什麼總有男弟子要去故意招惹女弟子,譬如在上課時扯她們的後襟,用筆杆戳她們的後背,或下課時搶奪她們的筆墨紙硯或其他心愛之物,讓她們去追,她覺得這很無聊。

當然,從來沒有人敢欺負她,因為所有人都知道,她是道門師尊的親傳弟子,是同齡人裏的第一,也是未來的天下第一。

也許,她也一直在渴求一個對手吧……

她忽然對小禾生出了一絲愧疚,但她不知道自己為什麼要愧疚。

兩人很久沒有說話。

雨停之前,穀鳴自盡了。

她們試圖去攔,卻沒能攔下,少年倒在雨水衝刷不去的黏稠血泊裏,口中喊著妹妹的名字,至死沒有將眼睛闔上。

終於,霧氣消散,小禾與慕師靖翻過觀音像矗立的斷崖高牆,去往了海域的方向。

另一邊,林守溪又做了個夢,一個很長的夢。

夢裏他坐在雲空山的白玉廣場上,白裙如雪的楚映嬋坐在青色的蓮花座上,為眾人講座,他靜靜地聽著,小禾與慕師靖坐在他的左右兩邊,她們兩人似聽困了,都趴在他的肩上睡覺,楚映嬋冷冷地投來視線,他正襟危坐,嚇得不敢動彈。

很久之後,洛初娥喚醒了他。

洛初娥幫他恢複了記憶,他道謝之後,依依不舍地走脫了那個夢境。

可醒來之後,林守溪卻是嚇了一跳。

他置身在一片洞窟裏,眼前是意欲對他下殺手的穀小如,穀小如跪在地上,紅繩穿身而過,竟是被綁了起來,她也沒什麼掙紮的欲望,無力地低著頭,一副可憐兮兮的樣子。

而她身邊坐著的不是別人,正是他魂牽夢繞的楚映嬋,她白裙整潔,坐姿典雅,玉色的麵頰清麗絕倫,儼然是莊重自持的仙子,與過去不同的是,她還佩著鏤花金冠等飾物,清純美麗之餘也透著王族少女獨有的貴氣。

她正在拷問穀小如。

“這就是你知道的全部了嗎?”楚映嬋問。

“是的,小如願以鎮守的生命擔保。”穀小如說得信誓旦旦。

“這裏的天空崩壞過一次,很薄的,我可以解開法器的限製,讓你用通界繩離開,正如我現在允許你綁住我一樣。”

穀小如繼續說:“當然,還有一條路,那就是時空魔神的屍體,現在它老人家死得不能再死了,穿越它的軀體也不必再擔心時間錯亂的問題了。”

楚映嬋認真地想了一會兒,問:“你的本體在伱口中的那座灰殿裏?”

“仙子又猜對了呢。”穀小如點點頭。

“你是鎮守的傳承,鎮守將你創造出來,就是為了讓巫家後人吞噬你。”楚映嬋平靜地說。

“我知道呀,但哪有食物是心甘情願被吃的呢?”穀小如理所當然道。

“你還想反抗?”楚映嬋問。

“當然。”

穀小如被綁得嚴嚴實實,卻依舊是自信的樣子,她說:“就算我不反抗,你也不會放過我的,對吧。”

“當然。”楚映嬋頷首,說:“因為你殺了人。”

“我沒有殺人!”穀小如據理力爭。

楚映嬋沒有說話,隻用寒冷徹骨的眼眸盯著她,楚映嬋畢竟是雲空山門主,端起架子時氣勢嚇人,穀小如隻是對視了一會兒,神色就軟了下來,她將聲音壓低了些,辯解道:

“我沒有殺人呀……我隻是問他們借了點時間罷了,我問李文修借了一百五十年,問穀小如借了二十年……我會還他們的,隻要他們有命拿的話。”

聽了這番話,楚映嬋確信,這就是一個徹徹底底的妖孽,待尋到手段之後,必須將她斬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