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會的話姐姐可以教你。”慕師靖開始尋找新的樂趣。
“這……這個真的是可以教的嗎……”小禾將唇咬得發紅。
“當然,這也是過去他教我的。”
“你們竟然還……”小禾暈乎乎的,覺得自己需要重新審視他們的感情了。
“嗯?怎麼了?”慕師靖問。
看著慕師靖滿不在乎的神色,複雜的情愫湧上心頭,小禾忍無可忍,終於生氣地說:
“我……我才不要學。”
話音未落,隻見慕師靖從包袱中抽出了那支辟邪的洞簫。
“小禾怎麼了?”慕師靖聽到她的清叱,疑惑地看向了她。
“沒……沒什麼。”
小禾木訥地看著她手中的竹簫,恨不得找個洞鑽下去,她徹底發現,木姐姐遠比自己想象中要單純得多,她甚至在她身上感到了一種可愛。
慕師靖也不知她在胡思亂想什麼,隻想通過自己高超的技藝改變小禾的看法。
早已嫻熟的慕師靖閉上眼眸,信口吹就,地牢中簫聲響起,幽咽悲戚,樂聲宛若水流,正奔往某個不可抵達的終點。
這是離別的曲調,小禾從中聽到了一種相知卻不相見的傷感,心不由靜了下來。
借著樂曲,她的腦海中也浮現出林守溪與慕師靖相對而坐,撫琴弄簫引為知己的畫麵,隻是她非但不覺嫉妒,反而覺得很美,嗯……看來他們確確實實是君子之交了。
小禾徹底放心了下來。
慕師靖吹著曲子,恍惚間也想起了那個天寒地凍,星辰璀璨的雪夜。
林守溪,你到底去哪了呢……
……
“林守溪……”
異國他鄉之處,也有一個女子正念叨著他的名字,露出了困惑的神色。
洛初娥坐在王座上,妝容威儀,她又成了不死國獨一無二的女王,當時小巷中的失態與求饒仿佛從不曾存在過。
“還沒有找到他麼?”
洛初娥看向跪在地上的黑衣殺手,問。
黑衣殺手顫抖著點頭,懇求著陛下饒恕他的辦事不力。
洛初娥不言不語,她伸出了那隻戴有戒指的手,淩空一抓,瞬間,黑衣殺手被提了起來,他露出了驚恐之色,不停地搖頭說著求饒的語句,聲音撕心裂肺。
“已給你們一天一夜的時間,在不死國搜個人都搜不到,不該死麼?”
洛初娥淡漠開口,她隻隨手一捏,黑衣人就像是泄了氣的皮球,靈魂被擠出了軀殼,化作扭曲不定的鬼,被她隨手擲入血池。
王殿重回安靜。
洛初娥閉上了眼,心中疑惑未消。
她在不死國暗樁無數,這些暗樁都是她的眼睛,她可以借助他們隨時觀察這座城的變化,但不知為何,這一天一夜裏,她縱使遍窺不死國,也找不到林守溪的下落,包括她派出去的下屬也都一無所獲。
她是這裏的王,不死國是她掌心的城,這種事實在太多反常了。
因賭約的緣故,她無法直接傷害林守溪,但正如林守溪試圖給她下咒一樣,洛初娥也準備了無數的精神法術,隻等將他捉拿歸案後,當著楚映嬋的麵,變著法子折磨他。
但林守溪卻像是憑空蒸發了。
當時,她明明是眼睜睜看著他消失在巷子裏的啊……
“真是有趣的獵物啊。”
洛初娥從王座上立起,向外麵走了出去,隨著她的腳步,兩側的宮燈陸續亮起,將她身影照亮,她來到了門外,俯瞰黑莽莽的古城。
她的心中也有幾種猜測。
一是林守溪真的躲在了某個她都看不到的角落,二是林守溪其實一直在她眼皮底下,但是他扮成了某個她熟悉的人,騙過了她,三是有人在幫他遮掩。
洛初娥知道,前兩種可能性幾乎為零,至於第三種……
“宮先生?”
洛初娥再次重複這個名字,陷入了某一段記憶裏。
三百年之前,這裏還什麼也沒有,但因為此處靠近古戰場,陰氣很重,所以吸引了許多蜉蝣般的孤魂野鬼聚集,其中就包括一些真仙的魂魄,那位白衣飄飄的宮先生來到了這裏,決心以此為根基,開鑿出一片與世隔絕的陰曹地府。
洛初娥至今不知道宮先生最初的真正目的,隻是這位宮先生看上去明明像是隨時都會碎裂的瓷器,卻強得出奇,憑借著幾十年嘔心瀝血的耕耘,竟真的瞞過了神山的眼,以數不勝數的殘魂為根基,構築了這座地下酆都。
在這座不死國裏,魂靈們意識複蘇,成為了這裏的子民,他甚至構築了一套生生不息的輪回係統,讓不死國可以真正與世長存。
隻是這位宮先生本就身負重傷,在做完這些以後,他滿頭黑發都白了一半,唯有那張臉依舊年輕。
哪怕洛初娥曾在那個人類篳路藍縷的時代生存過,見過了無數初代高手的崛起,她依舊覺得,宮先生是偉大而特別的,她如追隨皇帝一般追隨他,有一次,宮先生偶爾與她閑聊,迷惘之際,他說起了自己曾經的妻子與女兒。
洛初娥感到吃驚,想問他妻子與女兒的近況,宮先生卻再未說過更多,他似乎知道,在他做出的決定的那刻起,他們就注定了從此陰陽相隔,永生不得再見。
“這是一座法術之國。”宮先生曾經說。
洛初娥未詢問緣由,隻是問出了最關心的問題:“先生為何要勞心費力建造這樣一座城?”
“為了對抗邪惡。”他更出的理由很簡單,回答時神色堅定,仿佛少年。
洛初娥沒有問邪惡是什麼,她知道,這個世界充斥著邪惡。
隻是很久以後,在宮先生肉身終於要消解,徹底魂歸不死國時,他眼眸中的堅定卻動搖了,她永遠記得那一天,長發枯槁,皮膚布滿裂紋的宮先生坐在不死國的城頭,他仰望空洞的天空,良久之後喃喃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