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裏究竟是什麼地方?”楚映嬋望著眼前的灰霧與其中挪動的、形狀模糊的巨物,隻覺得自己的認知在被不斷突破。
“七日城……不死國……”戲女重複著林守溪的話,癡癡喃喃。
“你資曆最老,有聽說過它的相關傳說嗎?”林守溪見她對黑皇帝頭頭是道,總覺得她還知道點什麼。
“你才老!”戲女白了他一眼。
雖是危難關頭,但她依舊會固執地爭論一些原則性的問題。
罵了林守溪一句後,戲女才捂著頭想了會,搖頭道:“我從來沒有聽說過世界上還有這種地方……”
“不過也沒有關係,雖然說現在沒有不死國的相關傳說,但我們畢竟是第一個來的,隻要我們能活著出去,世界上就有新的傳說了!”戲女向來很擅長苦中作樂。
“萬一我們不是第一個來的呢?”林守溪問。
“如果我們不是第一個,那不死國的存在怎麼可能一點也沒走漏?”戲女不相信世界上有不透風的秘境。
接著,她一下子明白了林守溪背後的意思:目前還沒有人活著走出這裏。
“都這種時候了,你還嚇人!”戲女捏緊了拳頭,若非身處險地,她定讓他嚐嚐仙人境的拳頭。
灰霧緩緩流動,遠比冰雪長牙巨象更大數十倍的怪物在這樣的灰霧中挪移著,它們漫無目的,行動遲緩,好像是在踱步,也好像沒有任何具體的意識。
“要……過去嗎?”戲女征求他們的意見。
大家的意見並不重要,身後廟門已關,他們除了前進之外別無選擇。但這塊刻有‘七日城,不死國’的碑似乎是界碑,他們都能感覺到,隻要跨過了這塊碑,他們就會進入嶄新的世界裏,未知的一切等待著他們。
“你怎麼了?”林守溪發現,出了廟門以後,楚映嬋便沒有說話。
這位冰山美人現在似真成了冰雕雪琢的一般,肌膚如雪,青絡淒豔,她低著頭,唇閉成一條殷紅的線,看上去很痛苦。
“我……我沒事。”楚映嬋輕輕道。
“你該不會對這種巨物有生來的恐懼吧?”戲女見多識廣,飛快明白了什麼。
“對巨物生來的恐懼?”
“嗯,別看修真者很強大,但許多人生來就有缺點,比如怕高,怕幽深的湖水,怕巨大的、失去實感的物體……”
“不,我沒有。”
楚映嬋矢口否認,她扯了扯林守溪的衣袖,說:“我們走。”
林守溪想安慰她兩句,可見到楚映嬋麵無表情的臉,最終沒說什麼。在神域裏,楚映嬋分明見過巨大的觀音神像與頂天立地的黃衣君主,按理說不會對它們感到恐懼才是……那這種懼怕來源於哪裏呢?
他也抓住了楚映嬋的衣袖,告訴她身邊有人。
走入灰霧之中,一切變得更加模糊,它們甚至無法再看到那些灰霧中的影,隻能感受到有東西在周圍模糊地挪動。
“它們好像沒有要攻擊我們的欲望。”戲女走了一會兒,小心翼翼地判斷道。
“不,它們是根本沒有看到我們。”林守溪說。
“我們分明闖入了它們的領地啊。”戲女說。
“螞蟻闖入象群的領地,又怎麼會引起象群的攻擊呢?”林守溪說。
“喂喂,你不要這樣妄自菲薄好不好!”戲女心跳得厲害,大聲嚷嚷讓自己不那麼害怕。
林守溪沒有和她爭論,事實上,將人類比作螻蟻甚至也有可能是抬舉,在許多故事裏,哪怕是整個世界也隻是神明身前的沙盤而已,他們捏造了萬物,創造了法則,某一天不喜歡了,便將兒時的沙堆推倒重來,人類會在未來的地層中發現這場曆史悠久的災難浩劫,並以恐怖的滅絕為之命名。
他們在灰霧中緩緩行走著,巨大的風從他們的上空掠過,那是巨物行走過時發出的聲音,每一步都有可能奪走他們的性命,哪怕這些巨物本身是溫順而善良的。
除此之外,世界寂靜得可怕。
“七日城不死國到底在哪裏?為什麼走了這麼久還沒有看到啊……”戲女忍不住抱怨,她雙腿發軟,已有些行進艱難了。
“怎麼樣才算找到呢?”林守溪反問。
“至少要見到城牆什麼的吧?”戲女說。
“城牆是弱小的人類保護自己的東西,神明的國度不需要城牆,它們……行走在大地與天空上,無拘無束。”林守溪平靜地訴說。
“你……怎麼這麼懂?”戲女吃驚。
她木訥地別過頭看著林守溪,忽然發現,這位少年的瞳孔裏燃燒著金色的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