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禾卻猶不死心,道:“你是想要我逼供嗎?”
“你這般關心這種事做什麼?”楚映嬋輕輕搖頭,不理解這種生死關頭,她哪來這麼多閑心的。
“就是想知道啊。”小禾執拗道。
她的體內種著神侍令,這是神明的咒語,隻要他們願意,可以讓她說任何事。
楚映嬋望著火光,片刻後幽幽道:“師尊不喜歡我。”
“師尊?”小禾好奇道:“男的女的?”
“不是你想的不喜歡。”楚映嬋輕聲道:“師尊……或許是我尚不夠好。”
“你多少歲成的見神境?”小禾問。
“十七歲。”
“那你師尊真是貪得無厭。”小禾搖頭說。
楚映嬋不說話,隻是靜靜地看著遠處的大火,她將手輕輕按在劍上,雪鶴螢蟲般飛舞,火光映著她的麵頰,半晌,她問:“你覺得我是怎樣的人?”
小禾給不出答案,她看了林守溪一眼,林守溪很識趣地說:“想殺我們的壞女人。”
小禾滿意地點頭。
“師尊說我是世人眼中標準的仙子,我可以滿足凡人對於仙人的期待,卻無法滿足她對於我的期待。”楚映嬋輕柔開口。
“你師尊對你的期待是什麼?”小禾問。
“師尊沒有說。”
“……我看是你師尊在捉弄你。”小禾撇了撇唇,說。
“不是的。”楚映嬋固執道。
得知了她的執念,小禾也失去了不少興趣,危險不會因為她們較為輕鬆的交流而減少,相反,大樓的火焰宛若蘇醒的惡魔,越燒越旺,與呈現著黃昏之色的天空相接。
他們汲取著真氣,恢複著傷勢,為接下來可能出現的危險做準備。
火焰不知道燒了多久,柱礎皆是紅光,樓的結構越來越不穩,燎火的木柱一根接著一根地落下,恢弘的大樓卻沒有在火光中毀滅,它的主體依舊四平八穩地立著,火焰灼燒去了作為表皮的王殿,露出了其中巨大的蒼白骸骨!
難怪這座大殿沒有承重木,原來它真正的架構是這座藏在大樓中的屍骸!
那是一座小山般的屍骸,骸骨主要由中央一根彎曲的巨骨撐起,這截巨骨像是人的頸椎,以它為中心,無數鋒利如彎刀的骨頭橫生出來,看上去像是一隻直立的怪誕蟲。
巨樓還未燒盡,這尊骸骨還未露出完整的真容。
邪靈潮十不存一,幸存下來的邪靈紛紛撲上這白色的巨骨,連致命的火焰都不管不顧,隻是各顯神通地敲骨吸髓,但這可是神的屍骸,哪裏這麼容易敲開?它們像是回到了真正幼體時,用齒舌將海底岩石上附著的藻類艱難挫下的時光。
熱浪像是看不見的岩漿,從高樓上緩緩躺下,庭院中的樹木已開始自燃,這樣的溫度對於普通人來說已是致命的,他們雖也能抵禦,但若是長期處於這樣高溫中,哪怕是他們也會麵臨昏迷的危險。
林守溪的體魄異於常人,尚可以抵抗,但小禾明顯要難捱得多,她薄唇緊閉,臉上已泛起了微紅的顏色,像脫離了花朵後漸漸褪色的花瓣。
林守溪又看向了楚映嬋,這位神山仙子白衣如雪,神色靜謐,好似烈火也融不去的冰。
“你看什麼呢?”小禾抬起小手,在他麵前晃。
林守溪看著楚映嬋,篤定道:“你身上有驅暑的法寶。”
楚映嬋不承認也不否認。
“交出來。”林守溪攤開手,直截了當道。
小禾這才反應過來他是在關心自己。
“你以神令製我,我已無反抗之力,如今又要奪我之物,你與匪賊何異?”楚映嬋幽幽發問。
“我本就出身魔門。”林守溪也不說什麼冠冕堂皇的話語,在他心裏小禾的安危是最重要的。
“我出身道門。”楚映嬋下意識地說。
“呦,你們可真是門當戶對。”小禾都這樣了,還是忍不住冷嘲熱諷了一句。
林守溪依舊攤著手,楚映嬋無法違抗,她將手輕輕挑入腰間,玉帶被她的手指勾落,玉帶勾落,外罩的紗裙被她除下,輕紗似的衣裙柔若流水,也似指間盤亙的微風,它看似薄若蟬翼,實則層層疊疊了數十重,皆是法絲編織的珍貴之物。
紗裙褪去,楚映嬋內裏隻有一身淡薄的貼身白裳,女子容顏驕傲,身段亦驕傲得緊,婀娜的曲線下,垂落的襟擺遮過膝蓋,筆直落下,光滑修長的大腿似冰雕玉琢,若隱若現。
小禾打量著她,眼眸不由眯起……真是一個讓人隻想褻玩不想遠觀的仙子呀。
接著,她很快想起了林守溪的偏愛,連忙側過頭去審視他,林守溪果然目不斜視的盯著月白繡鞋上裝飾的銀鏈看,察覺到了小禾的目光,他立刻做出了解釋。
“我隻是在看她還有沒有偷藏法寶。”
“少和本小姐裝。”小禾半點不信。
楚映嬋揮手,輕紗如鳥飛出,變大了數倍,遮在他們麵前,仿佛大樹灑下陰涼,燥熱頓消。
“以後不準再將法寶藏著掖著了,此刻我們應當通力合作,再有這樣的事,我絕不饒你。”林守溪冷冷道:“你身為道門真傳弟子,心胸何至於這般狹隘?”
“就是,我們待你不算差吧?”小禾應道。
楚映嬋不鹹不淡地嗯了一聲,也坦然地說:“你們擁有神侍令,居高臨下,有恃無恐,自可做出寬容大度之姿態,我不同。”
“你占據優勢的時候也沒見你寬容呀。”小禾伶牙俐齒。
楚映嬋不語,師門的意誌很多時候取代了她自己的意誌,她做選擇之時是容不得任性的。
小禾在爭論中占得了上風,她也頗以大局為重,並未在言語上乘勝追擊,畢竟接下來他們還要通力合作的。
輕紗隔絕著熱浪,它在火焰中泛著微光,微光勾勒出它絲線編成的精美花紋,美得近乎透明,它被溫差形成的氣流掀得晃動,好似裙在風中搖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