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甚至沒有拔劍,隻是悍然出拳,一記記拳罡綿延不絕,將林守溪的殺意與劍氣一同打散,整座院子都在拳罡的波及之下微微顫動,仿佛地鳴。
殺意與劍氣皆散之後,他最後的一拳便結結實實落到了林守溪的胸口。
少年的胸口被這一拳直接打得微微凹陷,但不知為何,這個黑衣少年似乎已對疼痛渾然不覺,他咬著牙,劍依舊揮來,隻是速度慢了許多。
嗆!
孫副院再度將劍拔出,撞上這一道劍氣,散開的劍風將殺妖院的弟子們吹得東倒西歪。
林守溪的一劍到此為止,孫副院再出一掌,硬生生撼在他的胸骨之上,林守溪一口真氣再度被震散,倒飛出去,又撞斷了僅有的幾棵大樹。
“還不倒麼?”
孫副院看見他再度從雨水中爬起,神色微異。
林守溪非但還有力氣爬起,甚至猶不放棄,繼續朝著他出劍,劍意已是垂死之意,手中劍亦開始作困獸之哀鳴。
“我看你可以撐到幾時?”
孫副院獰笑,臉上的形容愈發扭曲,他天生是個畸形的侏儒,對於林守溪這等清秀少年有著與生俱來的憎惡情緒,他伸掌抖腕,寒風凝聚掌心,渾然成圓。
一掌拍出。
白色的風似蟒蛇過江,瞬間橫掃庭院,林守溪矮身橫劍去擋,但這掌風太烈,依舊將他掀飛出去,直接砸穿了一座木堂。
木堂中被困鎖的心魔嘶嘯不停。
林守溪再度站了起來。
他低著頭,抹去了嘴角的血,手臂上絞緊的筋肉剛硬如鐵。
弟子們遙遙望去,不由想起那日小巷之中林守溪站在他們麵前雙肩如鐵的模樣,他們再也忍受不住,一齊抽劍斬向了孫副院。
“螻蟻。”
孫副院看也不看,一掌拍出,將弟子們掀翻在地,接著他一步向前,直接跨過了那座困鎖心魔的木堂,來到了林守溪的麵前。
“還有力氣麼?還是說,你中邪了呢?”
孫副院盯著林守溪,又是一拳,這一拳轟向他的手腕,腕骨震碎,這柄從大公子那奪來的劍墜到了地上。
孫副院提起兩指,指間劍氣宛若纏絲,一片雪白,他雙指如鐵釺刺出,指點林守溪的眉心。
在他眼裏,林守溪已沒有任何反抗的能力了,接下來就該是他折磨與虐殺的過程了。
林守溪揮肘去擋,氣浪一觸即發,他再度被震飛,砸入了身後的木閣裏。
那是劍閣!
孫副院收回了手。
元赤境殺玄紫境本就猶如捏死小雞一樣,他自嘲地笑了笑,笑自己先前竟還有些緊張,結果這一戰下來,他連劍都沒出幾次,對方便沒有還手之力了。
他看著大門破碎的劍閣,看著裏麵亂飛的秘籍經書,踏步入內,再度來到了林守溪身前。
林守溪躺在地上,看上去半死不活。
孫副院抓著他肩胛骨的位置,將他拖到麵前,看著他滿臉血汙的臉。
“留你一日,今日先吸光你一半真氣。”孫副院淡淡地說。
他手指吸盤般定在了林守溪的肩膀上,開始抽取他的真氣。
“好精純的真氣……”孫副院嘖嘖讚歎。
嗒。
忽地,林守溪抬起了手,抓住了他的胳膊。
“嗯?還有力氣嗎?”孫副院看著他垂死掙紮的模樣,有些吃驚,接著,他臉上的吃驚之色變得更濃。
他感受到自己的真氣正在被吸走!
林守溪不知動用了什麼邪功,他的體內像是有顆看不見的氣丸在飛速旋轉,源源不斷地汲取他的真氣!
“真煩人啊。”
孫副院冷冷說道,正要抽手,一聲劍鳴忽然在耳畔響起。
劍閣中的劍一齊振鳴!
“給我噤聲!”
孫副院爆喝一聲,百劍振鳴之聲一同止住,但猶有一劍依舊在嘶鳴,聲音非但沒有減弱,反而愈發高亢嘹亮!
林守溪睜開冷漠的眼,黑丸逆轉,藏了許久的真氣在刹那之間再度湧遍全身,他本該碎骨的右手不知何時已恢複,鉗子般抓住了孫副院的肩膀!
孫副院的心中寒意湧現,他瞳孔一縮,望向了劍閣的盡頭。
是那把劍!
那把明明已經被封印了的劍!
當初林守溪嚐試握劍的畫麵在他腦海中浮現,一個匪夷所思的念頭占據了大腦,令他渾身發冷。
“給我壓!”
孫副院爆喝一聲,他的心魔如有感應,張開碩大的雙手,似乎想以力去壓住那開始鬆動的封印。
林守溪右手鉗著孫副院,左手卻已猛地抬起,胸腔振蕩,他的話語宛若噴薄而出的怒火,雄渾有力,震得整座劍閣都在發抖!
“湛宮——來!”
林守溪狂吼。
百劍齊喑,唯盡頭那聲劍鳴愈發激烈。
孫副院第一次生出了退意。
但他已抽不開身。
昏暗的劍閣內,銀光一閃而過,那巨大心魔還保持著交疊雙手下壓的姿勢,掌背與胸口卻都出現了一個大洞。
“你果然……果然是你,是你殺了……啊!!”
劍光照亮了林守溪的臉,最後被他握在手中。
咚!
有什麼東西落在了地上,發出了沉悶的聲響。
那是孫副院的頭顱。
他脖頸已被切斷,整個身體的血都從斷頸處湧了出來,直接噴上了天花板。
林守溪抓著那具矮小的身軀,以吸星大法吸幹了他最後的真氣,這些真氣無法融入他的身體,卻能短暫地成為他的武器!
少年手持湛宮,走出了劍閣。
劍閣之外,電閃雷鳴,風雨飄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