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幹物燥,秋季是我們護林隊最緊張的季節……”張誌華手裏的一根木棍不時的在前頭腳下草叢或者枝葉裏撥打一下,以便把藏在其中的秋蛇驚走而不要咬了人,嘴裏繼續對身後跟隨著的那個後生說:
“鎮裏招聘你們幾個,分配了你來這個護林工作站,就是要來發揮作用的!我也是希望你們能夠喜歡護林員的工作,怎麼說這也是一份正式的工作!”
走在高低錯落不平的陡峭山路上,他腳步輕盈,自有一股韻律,後生偶爾抬頭看,仿佛看到一隻巡視自家山林的大型貓科動物!
隻是,背後的後生已經
氣喘籲籲,口幹舌苦,身上的衣衫,被秋陽曬得出汗以後又幹了,已經結了一層鹽!後生在背後跟得吃力,心裏倒是抱怨和吐槽的時刻居多。
終於迎來了樹蔭和一段平
路。張誌華原本在錯落不平地形上輕靈的動作變成了跛足,左短右長的腳下,走起來身體一歪一歪的,動作頗有些滑稽。然而,身後後生氣喘籲籲依然是追不上他。
“到了三號瞭望台我們休
息~~”張誌華的聲音讓心裏暗自咒罵“死瘸子”的後生終於振奮了一點,疾步追上了老張一歪一歪的腳步。
所謂的三號瞭望台,隻是護林員的說法,其實是一塊光禿禿的伸出,臨空於近百米的山腰之上,形如老鷹鉤嘴,因此本地人叫這裏是鷹嘴岩。
張誌華把手裏圓潤起了包漿的木棍靠在山壁上,從挎包裏拿出望遠鏡,麵色如常的走上鷹嘴岩,在凜冽的山風中,左腳踩在最靠外側的一塊高起的岩石上,以沒有受傷的右腳為支點,穩穩站立,望遠鏡貼在雙眼前,緩緩移動,仔細的觀察著山下的大片原生林和種植林已經不太分的出區別的起伏不定的林區,也不管身後那個借機休息喘息,大口喝水被嗆得咳嗽的後生。
十幾年來堅持不懈的退耕
還林政策,讓曾經的一片片光禿禿的荒山野嶺再次披上了綠衣裳,小時候可以摸魚抓蝦光屁股遊泳潛水打水仗玩一天,到了高中時候卻因為濫砍濫伐而水源斷絕變成了亂石灘的小河再次綠水長流,風景如畫甚至於百多公裏外大城市裏的人,也到這片青山綠水的好地方來過個周末:爬爬山,釣魚,露營,吃農家飯……
村裏的農家樂做得不錯,雖然沒有讓村裏人大富,但是至少可以賺點閑錢——唉,找錢的門路多了,願意辛苦受累上山當護林員的人就越來越難招收了!身後這兩個,不知道能夠待滿這一周嗎?上次的兩個,隻呆了半個禮拜,也不和自己說一聲,就直接結伴偷跑了。
張誌華無聲的歎口氣,放下望遠鏡,摸一下自己的左腿,順著膝蓋,小腿一路揉捏下去,舒緩一下這條重傷之後救回來,但是卻短了一截的腳的疲勞。
收起望遠鏡,取出挎包裏另外一個隔層裏的水壺,扭開蓋子,舉壺到嘴巴,喝一口水,讓水充分的滋潤自己的舌頭口腔,才分三次小口的咽下,然後,再喝一口,依然是讓水充分的滋潤自己的口腔,然後分三次小口的咽下,蓋上壺蓋,扭緊,水壺放回挎包,人,依然是臨風而立,靜聽林濤,心裏,想的卻是另外的事情:
“站在這麼顯眼的地方裝逼,1500米外的牛頭嶺上,
一支12.7的大狙隨便就讓我爆胸了吧?肯定會被教官罰跑兩個還是三個五公裏跑……”他嘴角露出一絲緬懷的淡淡笑意。
“教官,兄弟們,我會好好活著的,你們在天上好好看著~~”
夕陽西下,落日餘暉,層林盡染,兩個人踏著暖色調的光走在返回的路上。
疲憊不堪的後生拄著木棍步履蹣跚,滿身酸臭,對這美景早就沒有了欣賞讚歎的心思,隻是走得一截路,就大喊要休
息了,於是張誌華隻好停下來,讓他休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