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蝮講話停止，教室裏寂靜無聲。
柏淩木接上水蝮的話說：水蝮同學說得很誠懇，我也不再解釋了，凡是過去丟過錢的同學下去找我登記領錢。
教室裏仍然沒有動靜。直到水蝮離開教室，尤龍在後邊才大喊了一聲：這是什麼事兒！
韓崢心裏好激動好高興，從柏淩木辦公室出來，便想約他的幾個弟兄出去玩。他領回了一千二百元。那滾燙的一千二百元把他的臉都燒紅了，像春天花園裏盛開著的牡丹花。
尤龍和華雲翔也領到了錢，他倆是在初一被水蝮搶的。他們自然也興奮異常。
請客，請客，這次我請客。華雲翔說。
我得用這筆錢辦一件大事。一向經濟拮據的尤龍說。
韓崢對尤龍不屑一顧，說：根本沒指望你那一瓢水，星期天我請大家去泡澡，怎麼樣？
我呢？鄒小楠問韓崢。
請你看電影，去不去？韓崢小聲問。
憑啥不去？看《神話》，誰賴是小狗。鄒小楠將韓崢。可是，我仍然為你們高興不起來。
為什麼？韓崢不解。
水蝮那麼好？搶走的東西再還給你們，沒聽說過。鄒小楠質疑。
柏老師不是教育他了嗎？那天我去龍潭峪蹦極，看見柏老師和水蝮在一起，談的好像就是這件事。
可我就覺得有點奇怪，像演戲一樣。鄒小楠繼續說。
奇怪啥？人都是可以改變的嘛！柏老師經常這麼說。韓崢堅持。
狗改不了吃屎，大家還是得當心點。
管他呢，反正錢已經還給咱了。
記著，什麼時間看電影吧！鄒小楠重複了一遍。
明媚春光裏，一群中學生鳥兒似的蹦著唱著。
升騰著氤氳霧靄的浴池比教室內還悶，盡管一扇窗戶開著，那汙濁的空氣中仍散發著臭味。浴池裏並排兩個熱水池，大池子水溫，小池子水燙。幾個男孩子怕熱，野鴨子似的撲通跳進了大池子。
泡澡的人不多，除了韓崢、尤龍、華雲翔、馬騰、劉二虎，還有兩人。一個老頭，背佝僂著，鬆垮垮的肌肉包裹著那副嶙峋的骨架；一個中年，胖鼓鼓的肚子好像漂浮在水麵上的一隻熱氣球。大池子邊沿蹲著四個搓背的漢子，一個個像剛剛下到河灣裏還沒有放入水裏的魚鷹，焦急地盯著水麵上的動靜。搓一個背五元，他們盯的是人民幣呀！
韓崢在大池子裏泡了一陣，站起來想坐在池沿上搓腳，一低頭，忽然發現下麵那個小東西兩旁多出了幾根黑茸茸的毛毛。他嚇了一跳，趕緊縮進了水裏。抬頭看那幾個夥伴，朦朦朧朧中，肌膚光潔的軀體浸泡在水中，宛若一條條剛出生的小白龍。
韓崢又把目光轉向那漢子和那老人。
看了一陣，韓崢忽覺心裏不安起來，仿佛偷看了別人的什麼秘密。該搓背了，韓崢不好意思站起來，依舊浸在水中撩著搓著，撩得水嘩啦嘩啦響。
尤龍和劉二虎已經鑽出水麵。那赤裸裸的軀體往浴池沿上一擺，搓背人便開始忙活起來。畢竟人小肉嫩，搓背人剛搓了兩下尤龍便叫了起來：哎呀，疼，輕點不行嗎？搓背人果真輕輕搓了。搓了一陣，尤龍又喊：怎麼沒有灰呀？搓背人說你不讓用勁能搓下來灰嗎？尤龍不吱聲，由他用勁搓，果然灰就滑落到了他的腿上。可尤龍心中好像憋著一口氣，等他翻過身時，孬點子便產生了。這時，搓背人正搓著尤龍的屁股。尤龍憋足一口氣，炸雷般地放了個響屁，崩得搓背人忙躲在一邊捂嘴巴，一隻手卻啪一下打在尤龍的屁股上，氣洶洶地說：你這破孩兒！尤龍在心裏咯咯地笑，華雲翔和劉二虎也笑起來。
輪到韓崢搓背時，尤龍、華雲翔、馬騰、劉二虎已經搓罷洗頭去了。
泡完澡的男孩在床上蹦躂，有人已穿上了短褲，有的仍光著屁股。
咱們打撲克吧！已經穿好短褲的韓崢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