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正航做了一個夢。
夢裏的他在一片迷朦中行走,眼前忽閃微弱的五角狀光亮在指引他摸索前行。
離那道光亮越近,它的五角狀也就越清晰,許正航的耳邊隱隱傳來稀疏的掌聲……
近了,光亮近在眼前。
許正航撥開眼前的迷霧,發覺自己身處領獎台上,那道五角狀的光亮赫然是他手中的獎杯!
台下是看不清麵容的觀眾和他的粉絲,他們絲毫不吝嗇掌聲,高舉著雙手揮舞,口徑統一,一波波讚美和誇耀包圍著許正航:
“天才少年!”
“為電競事業而生的選手!”
“碾壓對手的大魔王!”
…………
即使是在夢裏,許正航也能感受到那份對他真情實意的喜愛,他的嘴角勾起了一絲弧度,他把獎杯高舉,正打算跟台下的觀眾們說些什麼,一道聲音從天而降:
“興奮劑檢測含量超過標準!違規!”
這道聲音過後,台下麵容模糊不清的觀眾們,臉也都具象了起來,各個青麵獠牙,手持刀叉,叫囂著要上來分食他的血肉!
小小的一座領獎台現在成了孤島,四麵八方都是惡鬼撲湧過來,它們揮舞的刀叉鋒利閃著寒芒,張合的獠牙低著血花。
這些哪裏是觀眾,分明是從地獄爬上來的惡鬼。
許正航身上的隊服被刀叉撕扯的七零八碎,他奮力抵抗推開撲過來的每隻惡鬼。
終於,當許正航看到自己胸前透體而出的刀尖,認出這柄刀是誰刺過來的時候,他幾乎沒有勇氣回過頭去確認……
耳邊有個輕柔的聲音在說:
阿航,你得給粉絲們一個交代吧?
這個聲音跟他在一起生活了將近十多年的時間,了解他的隱私,他的愛好,他的一切,如今當然也能夠輕易地致他於死地。
於是,在這座領獎台上,在重重充滿惡意的注視下,許正航說出了這輩子都對他來說最艱難的一句話:
我,許正航,即日起永久退出《法則》……
………………
許正航從噩夢中驚醒過來,才發現自己的額頭已經滿是汗水了。
六月的清晨窗外陽光明媚,他卻感到身上陣陣發冷,他呼出一口濁氣,連續做了幾個深呼吸讓自己平靜下來。
起床、洗漱。
事情過去已經三年了,後遺症還時常在他的夢境中發作。
這三年來他隱姓埋名,收斂起曾經《法則》冠軍的名傲,徹底的做回一個普通人,隻有客廳桌子上的那捧獎杯還在提醒他過去的種種。
如今的他隻不過是一個普普通通的網管。
在這三年間他不是沒有嚐試過找別的工作,事實上從快遞小哥到大堂經理,各種苦活累活他都試過,最終還是在網管這個職位上穩定下來。
可能是他心裏還隱隱有著一個夢吧,潛意識裏還是希望能離這個行業近一點。
…………
早上八點,許正航掐點來到藍城網咖前台。
“早,航哥。”一個瘦小的男孩跟他打招呼,身上穿著藍城網咖的工作服,男孩是昨晚值夜班的網管,就等著許正航來交接班了。
“早,猴子。”許正航拍了拍男孩的肩膀,道:“再替我一會班。”
說完他走到吧台區,花了點時間給自己衝一杯咖啡,這才回到前台,點頭示意猴子可以下班了。
然後許正航坐到吧台後麵,慢條斯理的開始吃自己帶過來的早餐,他的日常工作就是這樣:
早上八點來上班。
上班時間拿抹布打理打理吧台,有人來上網就給問他拿身份證看一眼是不是成年了,未成年一律不允許在他這上網,這是許正航的規矩。
其實別家網咖都是允許的,有小孩來偷摸地給他們開個臨時卡,讓他們去包廂玩,反正賺誰的錢不是賺?
藍城網咖也是一樣,隻有許正航值班的時候是絕對不允許小孩來上網的,這一片附近的孩子都討厭他,別人叫他航哥,被他趕出網咖的小屁孩叫他航狗。
許正航對此不置可否,讓小屁孩在背地裏罵又不少塊肉,上一次當麵這麼叫他的已經被他揍哭了,偏偏這幫小屁孩出來是為了上網,又不敢跟家裏說,白白被揍了一頓。
大多數時間,網管這份工作都是閑著的。
許正航會利用這點空閑的時間看看書,這算是他除了電競以外的第二個愛好。
他爺爺是個老教師,在爺爺的耳濡目染下,許正航從小也有看書這個習慣,不論教科書還是課外雜談,他都能看的津津有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