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醒了。”

沈誠伸手,按在貓貓毛茸茸的小腦袋上,略微用力地揉了揉。

他手太大,貓貓腦袋太小,整隻貓咪被揉得東倒西歪,不住喵喵叫,最後不得不伸出兩隻像山竹肉一樣的白爪爪抱住沈誠的手腕,才阻止了他的粗魯行為。

沈誠順勢鬆開手,搓了一下掌心。

掉了一地的小土渣。

別懷疑,這些全都是貓貓腦袋頂上積累的。

畢竟整隻喵都在混雜了無數泥沙的洪水裏泡過,全身都被弄得髒兮兮地,而受困的那兩天它又睡著了,怎麼可能會給自己做清理?

也就在它沉睡期間,沈誠拿著自己被貓貓牌烘幹機烘幹的外套稍微給它擦了擦。

但也僅止於此了。

貓貓是隻長毛貓,厚實的毛發注定了它的清潔問題不是隻擦擦就可以輕易解決得了的。

顯然也知道自己好髒。

貓貓探頭看了一眼掉落地上的小土渣,又低頭在自己身上東嗅嗅西聞聞,那上頭的味道讓它兩隻三角耳都向後倒仰,尾巴毛都炸了,全身上下都對自己寫滿了兩個字。

——嫌棄。

實在是太髒了,貓貓甚至都不願意給自己舔毛毛。

它現在寧願忍著對水的討厭,都想洗個澡。

這時,有人給沈誠遞了一個軍用水壺,裏頭哐當哐當地搖晃著半壺水。

“沈營長,您這嘴皮都爆開了,快喝口水。”

“謝謝。”

沈誠接過水壺,也不在意這是別人的,直接擰開大口灌。

一天多都沒進一滴水的身體一接觸到水源,立馬如得到甘霖的枯木,立馬迫不及待地汲取這求而不得的生命之源,全身都在叫囂著還要更多。

不怪他這麼狼狽。

他們之前出來救援,因為情況緊急,物資帶的不夠多,後來又被困在洪水中,有限的物資都是緊著人民群眾用,自己反而舍不得吃舍不得喝。

因為不知道這點東西還能撐多久,而他們有需要撐多久,所以隻能盡量能省則省。

缺水太久了,區區半壺水並不能讓沈誠完全解渴,但他還是克製地隻喝了一半,然後以手做碗,倒了一點水在手心裏,才將水壺還給人家。

“您不再喝點?全喝完也沒事的,我們這物資帶得足,水沒了我再去接就好了。”

給沈誠遞水的人熱心地說。

“不用了,謝謝。”沈誠禮貌婉拒。

見他真的不喝,那人也不再糾纏,轉而去幫忙照顧其他受難人員了。

等人走後,沈誠才捧著手心裏的水湊近懷裏的小布包。

剛剛那人靠近時,這慫兮兮的小貓咪就立馬縮頭躲進去了,看來它很怕生。

“貓咪。”沈誠不熟練地哄貓:“出來喝點水。”

昏睡了兩天,全程滴水未進,人都得渴到不行,小動物也是一樣的。

聽到有水喝,貓貓確實很想立馬探頭出去,它好渴。

但是出於謹慎起見,它還是先探出一隻小耳朵,左右轉動,仔細聽了聽外麵的動靜,確定那個陌生人類離開後,這才小心翼翼地從布包裏頭探出半顆圓腦袋來。

“喵嗚~”

貓貓嬌聲嬌氣地衝著沈誠叫喚,沈誠會意,將盛著水的手掌靠近貓貓跟前。

兩隻爪爪扒拉在布包邊緣,貓貓探頭喝水。

它喝水時的模樣很秀氣,粉嫩的小舌頭一舔一舔地,卷著清水送進口中。

不像吃小魚幹時那狼吞虎咽的模樣,仿佛生怕吃慢一點,就要被人給搶走了。

沈誠給貓貓接的水不多,好在貓貓本身喝水量也少。

那一掌心的水它甚至都沒喝完,隻解了渴,就不喝了。

又縮回布包裏團成一團,躲起來。

因為周圍陌生人太多,貓貓害怕。

知道這隻貓太怕生了,沈誠也不勉強它,隻將它繼續單手摟在懷裏,然後去幫忙處理後續事宜。

全部受困人員都被成功救出,在短暫的休息補充之後,軍區救援隊的人便安排大家上車,準備將人全都拉去安全地區。

他們一共開來了兩輛卡車。

沈誠抱著貓上了前麵那輛,其他南部軍區的人也都上了這輛車,他們是要直接回軍區的。

而那些受災的普通民眾則上了後麵那輛車,這輛車會護送他們到一個臨時安置點裏,等這次洪災徹底過去,再由官方安排後續的家園重建或是安置適宜。

隨著車子緩緩啟動,他們暫時遠離了這片正在經受災難的地方。

卡車內隻安靜了一小會兒。

大家見他們中職位最高的沈誠都隻是背靠車廂閉目養神,並沒有要管他們的意思,膽子漸漸大了,開始活絡地小聲交談起來。

“回去後我一定要好好去澡堂給自己搓一搓,這都臭了。”

“我也要去,一起啊。”

“行,咱倆互相搓背。”

“加我一個。”

……

“好餓,我想先幹他個三碗幹飯!最好能再來碗紅燒肉,那才叫一個香。”

“崗子,你這不行啊,才三碗飯,我能吃五碗!”

“嗬,區區五碗飯而已,我能吃七碗,當誰還不是個飯桶呢。”

……

聽著一群戰友的侃大山,剛來軍區不久的那位青澀小戰士忍不住小聲嘀咕:“這種事有什麼好比的?”

話才剛說完,他肩膀就被一位老兵摟住,老兵爽朗地笑道:“嘿嘿,你個新兵蛋子不懂,能多幹飯的才是真男人。”

什麼邏輯?

依舊不理解的小戰士不說話了。

因為他太累了,現在隻想原地躺下,好好睡一覺。

沈誠並沒有完全睡著,他閉目聽著耳邊戰友們生機勃勃的對話,唇角不明顯地向上挑起,露出一個笑來。

等回到軍區,大家都被通知好好去洗澡吃飯休息,有什麼事,等人緩過來後再說。

沈誠也沒急著去向上級報告任務,他先抱著貓咪回了自己的單人宿舍,暫時將貓連帶著抱著貓的外套擱在桌麵上,然後去宿舍自帶的衛生間洗了個戰鬥澡。

聽著外頭傳來嘩啦啦的水聲,貓貓先伸了一隻白爪爪出來,這裏勾勾那裏探探,等確定四周是安全的之後,才好奇地探出一顆圓腦袋,打量著這個陌生又熟悉的環境。

說是陌生,因為這裏貓貓從來沒來過。

說是熟悉,因為這個空間四處都充斥著那個人類身上的氣味,對貓貓來說自然熟悉。

可能是這些熟悉氣味給了貓貓安全感。

它開始大著膽子,出來探索新世界。

這個單人宿舍不是很大,隻有十幾平米,裏頭的擺設很簡潔,一張單人床,一張木桌子,配套一把椅子,加上一個衣櫃,就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