紀凡伊輕輕一笑,竟還用手指塞進了自己的耳朵裏轉了轉,皺起英氣的眉頭戲謔道:“我才不是玩,我是在給你澄清啊……”
“你!”這個人果然有能氣死人的能力!
虧我剛才還因為他所說的那些話而感動,現在看來我真是瘋了!
我氣呼呼地跺了跺腳,毫不猶豫地轉身,而身邊那群圍觀的同學也很識相地讓出了路。
“等等,雲輕……哎喲!”紀凡伊突然痛呼。
我下意識地回過頭去,隻見紀凡伊按著自己的左腳腳踝,一臉痛苦地望著我,眼中的神情看起來說多可憐就有多可憐:“我……好像扭傷了!”
我眉頭一皺,有些懷疑他話裏的真假,他剛才不是還好好的嗎?
“真的!”紀凡伊苦兮兮地看著我,就差沒掉兩滴眼淚了,“看在我剛才為你澄清流言的麵子上,送我去學校的醫務室吧……”
我不動,隻繼續皺眉頭望著他,紀凡伊是個演戲高手,他現在這副樣子難保不是在演戲給我看。
“你就可憐可憐我吧,陌大小姐?”
見我不為所動,紀凡伊突然伸手拉住我的手腕,輕輕地搖了搖,再配合上他那可憐兮兮的眼神,在場一半以上的女生瞬間被他晃得魂都快沒了,我也迅速敗下陣來。
我就沒有見過比他還厚臉皮的男生了!
在眾人驚訝的目光之下,我毫不留情地拖著紀凡伊,一路在他喋喋不休的哀號聲中來到了學校醫務室。
學校醫務室今天值班的女校醫很年輕,看到我們一前一後的模樣,微微笑了笑:“男生長得挺帥的啊,這是怎麼了?”
我甩開紀凡伊站到一旁,和他保持距離,一路上已經受夠他的耍寶了!
紀凡伊立刻一臉怕怕的表情,瞟了瞟站在一旁的我,態度堅定地說:“老師,我已經名草有主了!”
名草有主?虧他想得出來!如果可以,我真的很想裝作不認識眼前這人!
“哦……”女校醫大概已經不是第一次麵對這樣搗蛋的學生,一副見怪不怪的模樣,又用一副“原來如此”的眼神看了我幾眼,笑了笑。
“老師,您誤會了,我不是他女朋友!”我才不要和這個丟臉的家夥湊到一塊。
女校醫微微一笑,也不知道到底相不相信我所說的,又問清楚紀凡伊的傷處,便開始安靜地給紀凡伊處理腳傷。
“啊啊啊……輕點輕點……疼疼!”紀凡伊慘叫著,叫得一點也不比剛才在路上省力,不知道的還以為他怎麼了呢!
真是誇張的家夥!我在旁邊不耐地翻了個白眼。可等到鞋襪都脫下來後,當紀凡伊腫得跟個包子似的腳踝出現在我的麵前,我的心驀地抽了一下,想到剛才他還被我拉了一路,我忍不住倒吸了一口涼氣,心裏有些愧疚。
他就不會開口求饒嗎?鬼哭狼嚎的,不認為他在演戲才怪好嗎?
“紀凡伊,你敢再笨點嗎,自己故意摔下來還能摔成這樣?”
紀凡伊又換上了一副委屈的小模樣,哀怨地瞅了瞅我:“都說了不是!我剛才是見你要走了,而我的話還沒有說完,想上前追你,情急之下沒站穩才會從高台上摔下來的。”
話音剛落,女校醫也處理完了傷口,溫和地說:“雖然扭得比較嚴重,但休息幾天就會好了,走路的時候一定要注意,不能太用力了,也不要奔跑,否則會腫得更厲害的!”頓了頓,她又滿臉微笑地望向了我,柔聲道,“當女朋友的要好好監督著他,明白嗎?”
我忍不住想歎氣的衝動,認真地對女校醫解釋:“我真的不是他女朋友,我們什麼關係也……”
“沒有關係你還送他來?”女校醫笑了笑,不再理會我。
我愣愣地看著女校醫的身影,又瞥見紀凡伊幸災樂禍的笑容,氣得咬了咬牙,但就算是這樣,我最後還是聽從了醫生的話,小心翼翼地扶著紀凡伊離開了醫務室。
“你的腳腫得這麼厲害,向學校請幾天假吧!”我低頭看著他的腳,忘記了剛才的小插曲,悶悶地說。
“你在關心我?”被扶著的紀凡伊突然湊近我的臉龐,眼神深邃地看著我,唇邊的笑容十分迷人。
我的心不由自主地跳了一下,有酥酥麻麻的感覺一點一點從心底漫延了開來,我不安地輕輕推開了他:“我……我隻是覺得你傷到了腳,應該不方便找證據證明自己而已……”
紀凡伊臉上的笑意瞬間消失了,他望著我,每一個字都說得沉低而認真:“再給我多一點時間,我一定會找到的。還有,做這些事情的人絕對不是我,我可以用我的人格保證。”
“你說不是你,可是為什麼自從那天以後,就再也沒有匿名信件了呢?這又怎麼解釋?”
“你想想,如果真是我做的,在我們對峙的當天信件就沒了,不是故意引起你的懷疑嗎?我還沒這麼笨好嗎?”
“也許你就是想到了這點,所以故意誤導我呢!”我下意識反駁道。
紀凡伊沒有立刻回答,我不確定他是被我的話堵得不知道如何開口,還是別的原因。他就那麼靜靜地看著我,許久許久,漆黑的雙眸似乎能沉澱下世間所有的雜事紛爭……
“你相信我,陌雲輕,我是絕對不會做這樣的事情的!”
說著這句話的紀凡伊與平時的他很不一樣,不知道為什麼,看著這樣的他,突然之間,我有了一種很奇怪的感覺——不是他,那個人不會是他!
見我不說話,紀凡伊又說道:“還有,你不要和那對洛家兄妹太親近。”
“什麼意思?”我意外他怎麼會突然之間提到他們。
“我隻是不喜歡你們一起。”紀凡伊別過頭,毫不猶豫地回答。
我瞬間覺得有些哭笑不得,他這麼鄭重其事的,居然就因為一個“不喜歡”?
紀凡伊,你這家夥也太自大了吧!
而看著這樣的紀凡伊,我突然想起了前幾天洛清澤對我說過的那幾句話……
“雖然我並不了解紀凡伊,但在學校也聽說過關於他的一些事跡,總覺得他並不是那種很好相處的人,雲輕,站在朋友的角度上,我覺得你應該適當和他保持距離,你們並不適合做朋友。”
這兩個人似乎並沒有什麼交集吧?可是為什麼會互相看對方不順眼,都來提醒我呢?
難道是因為我?我好像沒有這麼大的魅力吧?
這天傍晚,放學的時候天空烏壓壓的,好像快要下雨了。
回到薔薇映畫館後,我意外地看到了好些天都沒有出現的慕川。
他向我解釋說這幾天睡得太沉了,我也趁機將我被跟蹤,甚至還被拍了匿名照片的事情說了出來。
慕川聽完之後,隻問我:“你和紀凡伊對峙之後,還有沒有人跟蹤你?”
“現在沒有了,”我搖了搖頭,“不過……紀凡伊正在調查。”
“他這種小男生,除了有修複記憶的能力,還能做什麼!”慕川有些看不起紀凡伊。
小男生?
我皺了皺眉,但是隨即一想便釋然了,對這個已經守護薔薇映畫館上千年的薔薇之靈來說,我們這些人在他眼中都是小男生小女生吧。
“你真的認為是他做的?”
我沒有說話,因為我真的不確定。
“不是他。”慕川一口否認,“他不可能是做這件事情的人。”
慕川哪裏來的理由就這麼肯定不是紀凡伊?
“我記得我應該和你說過吧,他可是威脅過我的人,讓我不得不帶他進來了薔薇映畫館。”我有些不滿地輕哼了一聲。
“雖然我不知道那個幕後的人是誰,但是身為薔薇之靈的我,感應能力是很強的,這一點,你不應該有所懷疑。而紀凡伊來過薔薇映畫館一次,雖然我沒有現身,但是我感覺到了他的氣息,那個少年身上有的隻是對你的……”慕川臉上的表情有點奇怪,像是在回憶當時的情景,但是很快他便搖了搖頭,“我可以肯定不會是他。”
我第一次在慕川臉上看到這樣的表情,他剛才想說什麼?紀凡伊對我的什麼?
我正想開口詢問,慕川卻再次開口打斷了我心中的疑問:“總之,你留心出現在你身邊的其他人,也許那人會在暗處也不一定,我最近的感應一直很強,直覺告訴我幕後有人在覬覦著薔薇映畫館,這些事情也和那人脫不了幹係,如果你因此而影響到了收集記憶之淚的話,到時候可不要怪我沒有提醒你。”
“你放心,事關我的身世,我不會不小心的。”
晚上又來了幾位顧客,在記憶之境修改記憶成功後,我順利地收取了記記之淚,卻在送顧客出門後,無意間看到了靠在路燈旁的紀凡伊,卻沒見那輛熟悉的黑色轎車。
紀凡伊的心情似乎不太好,見我出來了也沒有向我打招呼,隻是靜靜地看著我,他俊美的五官在明亮的路燈下顯得有些黯淡,眼神中也沒有平常散發出來的那種閃耀的光芒。
看著這樣的他,我的腦子裏驀地想起了之前慕川說的話,紀凡伊身上到底有的是對我的什麼呢?
我靜靜地站在薔薇映畫館前思考著這個問題,也沒有開口叫他。
半晌之後,紀凡伊突然輕聲說道:“本來想去記憶之境中找你的,但覺得如果再進去的話你應該會更討厭我,所以我隻好一直在這裏等你了,想說看你什麼時候能忙完發現我。雖然等得有些久了,但幸運的是,你終究還是發現了我的存在呢。”說到這裏,他笑了笑,卻透著一股憂傷的氣息。
“紀凡伊,你怎麼了?”我覺得今天的他有些怪怪的,又看了看他受傷的腳,“你腳傷還沒好吧?亂跑出來做什麼?”
“沒事,已經不疼了,”紀凡伊微微一笑,卻有些失落地說,“雲輕,因為我最近動用了太多的力量調查,和家裏人有些鬧矛盾,也許我無法盡快找出證據證明自己了,你能不能……”
“沒關係。”一句話脫口而出,可是話剛說出來我就已經懊惱了起來,連忙補充道,“如果你家人不想你做這些事情的話,你就別做了……”後麵的聲音越說越小,我也不知道紀凡伊聽沒聽見。
“雲輕,我會來跟你說這些,也隻是想告訴你,我不會放棄的,哪怕會要多花上一些時間,我也會向你證明我真的不是做那些事情的人!”紀凡伊輕輕地說著,可話裏卻少了幾分平日裏的無賴,多了幾分不易察覺的苦澀。
一時間,我不知道該如何回答他,不知道是不是因為慕川那句話的影響,我竟然無法像平常那樣和他鬥嘴。
靜了半晌,卻又聽到他說:“我好像從來都沒有跟你說過關於我家的事情吧?上次本來想要你去參觀參觀,可你拒絕了。不過我知道薔薇映畫館這麼多的事情,好像應該回報你一下,你想聽嗎?”
我一愣,下意識點了點頭。這樣的他真的太不正常了,我如果拒絕的話,他大概會更難過吧?
紀凡伊轉過身,望向了薔薇映畫館的方向,然後緩緩地說了起來:“我們家是個很神奇的家族,我們家族的每一個人,不管男女都有一般人想象不到的特殊能力,但是不知道為什麼,從三代之前開始就失去了這種能力,家族裏的長老們用盡了方法都沒有找到原因,直到我的出生……”
“我天生具有修複記憶的能力,我的父親和家族的老人們都很高興,他們認為我是振興家族的最好人選,我從小便被當成準繼承人培養,每走一步都是被安排好的,幾乎沒有自我。因為長相出色的原因,我身邊圍繞著的女生也越來越多,我也從不拒絕,家族裏也從一開始的氣急敗壞到了後來的傷心失望,他們覺得我天性如此,可是他們不知道的是,我都是故意的。我討厭自己的人生要被他們安排,而這件事情卻能讓家裏的長輩老人們氣急敗壞,他們越生氣我就越開心……”
我怎麼也沒想到,原來他嬉皮笑臉的背後居然有這樣的苦衷,突然有點同情他。這是我第一次聽他說起自己的故事,卻突然之間覺得,在他的心中也許已經把我當成了一個可以信任的朋友了吧……
正在我發呆的時候,天空中突然下起了細雨,我正想對紀凡伊說要不要進去薔薇映畫館躲雨時,肩膀瞬間就被一陣熟悉的溫暖所包圍住了。
“下雨了,進去吧!”他低低地說,“如果因為我而淋雨感冒了的話,我可就罪責更大了。”
“你呢?”我心中一暖,有些不放心地仰頭看他。
“司機馬上就會過來接我了,再說這裏有擋雨的地方,不會淋到的。”紀凡伊彎了彎唇角,衝我輕輕挑起眉頭,一瞬間好像又變成了之前的那個他,“還是,你在關心我?”
關心他?也許吧,就算隻是一個普通朋友,我也會關心的!
我收回目光,飛快地朝薔薇映畫館跑去,可當我穿過馬路的時候,身後的人突然大喊道:“雲輕,如果我之前沒有那麼對你,你會不會對我有一絲好感?”
我腳下一頓,心口就像被狠狠撞擊了一下,遲疑了半晌,再轉過頭去的時候,站在路燈下的少年已經不見了,而街道兩邊都沒有他的身影,就仿佛他從來都沒有出現過一樣。
好感?
紀凡伊,我覺得我好像已經對你有好感了呢……
怎麼辦?
第二天清晨,當第一縷陽光從東方升起的時候,我已經收拾好自己的東西,悄悄離開了海邊回到了薔薇映畫館。
十分意外,慕川這天居然出現在薔薇映畫館裏,看到我出現,他有些驚訝著問我:“怎麼這麼早就回來了?”
我沒有回答他,想起那個突然出現的薔薇印記,將洛清溪拍的那張照片拿了出來,遞給了慕川,輕問:“慕川,我的肩膀上這個薔薇印記,是不是和薔薇映畫館有什麼關係?”
慕川皺緊眉頭從我手中拿走了照片,認真地看了好一會兒,才道:“薔薇印記是有資格擔任薔薇映畫館館主的象征。”
“真的嗎?”我有些不相信,“可是我擔任薔薇映畫館的館主這麼長時間了,為什麼以前從來沒有發現過?”
慕川把照片還給我,雙手抱胸,望著我道:“你這麼聰明,會想不到?”
“快說!”我對他翻了個白眼,要是知道的話還需要來問他嗎?
慕川歎了一口氣:“當然是因為你之前收集的眼淚不夠。”
“是嗎?”我半信半疑,我覺得慕川並沒有告訴我真相。
“還有,這個印記千萬不要讓人發現了。”
“為什麼?”
“這個薔薇印記是薔薇映畫館主人的象征,要是被那些覬覦薔薇映畫館的人發現,會有麻煩的。”慕川神情嚴肅地叮囑我,似乎想到了什麼,又疑惑地看著我,“這張照片是誰幫你拍的?”
薔薇印記在肩膀上,我自己是肯定拍不到,慕川會發出這樣的疑問並不奇怪。
我的心驀地漏跳了一拍,現在誰拍的不重要,但是洛清溪和洛清澤已經知道了,還有紀凡伊……
洛清澤和洛清溪對薔薇印記好像並沒太大的反應,應該不會有什麼懷疑吧,那麼……就隻剩下紀凡伊了。
可是,這麼一段時間的相處下來,紀凡伊的所作所為已經讓我相信他對薔薇映畫館隻是好奇心重了一些,雖然他時常欺負我,但畢竟曾在記憶之境中救過我,這樣的他,我已經沒有辦法過多懷疑了。
不過,我覺得自己還是需要警惕一點。
下午,薔薇映畫館裏接二連三地來了不少的顧客,等到我把他們的記憶全部修改完,收取了記憶之淚後,已經是深夜了。
正當我準備關上薔薇映畫館的大門休息時,無意之間卻看到了前麵不遠的路邊停了一輛黑色的轎車。
那輛車我很熟悉,是紀凡伊家裏的。
他來這裏做什麼?
我之前的話說得還不夠明白嗎?
我皺著眉頭看了那輛車半晌,然後關上了大門。
這天晚上,我睡得很不好,一直在做夢,一個又一個的夢境不斷追逐著我……有時夢裏是一個默默哭泣的小女孩,但我隻能看到她的背影;有時夢見自己被人追趕,跑著跑著就迷了路;我甚至還夢見了紀凡伊和洛家兄妹,他們幾個人把我拉來扯去,我在他們中間左右為難……
這樣的夢境我不知道是否在預示著什麼,醒來的時候已經是周一的早晨了。
我匆匆忙忙地起了床,走出薔薇映畫館的時候太陽已經高高掛起了,我一回頭,卻發現紀凡伊家的那輛黑色轎車居然還停在原地,車身上還有因為停了一整夜而染上的露水,在這個安靜的小巷格外顯眼。
難道他一整個晚上都沒有回去,就守在外麵了嗎?
紀凡伊,你到底想要做什麼?
我看了好一會兒,轉身往學校走去,清晨的空氣裏有些涼,輕風微拂,那涼意就一點一點地滲透進了皮膚裏,涼颼颼的。我忍不住抱緊了自己的雙臂,可下一刻,身體便被滿滿的溫暖包圍住了,那氣息熟悉到不用回頭我便知道是誰。
紀凡伊站在我的身後,臉色有些蒼白,我將外套拉了下來扔回給他,又看了看那輛一直跟在他身後的黑色轎車,皺著眉問:“你一晚上都停在這裏,到底想要做什麼?”
“等你啊,前晚的事情……”紀凡伊又執拗地將外套披在了我的肩上,想了想,似乎不知道該如何開口,半晌,他才說,“早上天涼,你穿得太少了,別感冒了。”
“別扯開話題!”我仰頭盯著他,半疑惑半篤定地問他,“到底是想對我說什麼?”
也許是因為我的表情太認真,紀凡伊幽幽地歎了一口氣,認真地說道:“前天的事情是我做得不太好,我其實是想來向你道歉,但我知道昨天你一直在忙,沒有時間聽我說話,所以我隻好一直等一直等,結果卻不小心睡著了,所以才會一晚上都沒有回去。”
“真的嗎?”我有些狐疑,但看他微微有些憔悴的樣子在心底裏也相信了他,放柔了聲音說,“我相信你了,隻是,你對於薔薇映畫館的好奇心能不能就到此為止?再多的東西,我也不可能告訴你了!還有,以後像這樣為了向我解釋而一直等待的事情,別再做了……看到你這個樣子,我也會不安!”說完,我再次將他的外套塞了回去,轉身離開。
紀凡伊,我不希望你對我太好,因為我怕自己會心軟,會被這樣的你慢慢吸引,一步一步深陷進去。
可是,我沒有想到的是,在接下來的幾天時間裏,卻發生了一件足以讓我對紀凡伊失去信任的事情。
每一天上學和放學的路上,我總能感覺到身後有人在鬼鬼祟祟地跟蹤,最初我以為隻是普通路人,直到某天我不經意回頭,對方卻立刻心虛地躲進了一旁的拐角,之後細細留心才發現跟蹤我的還不止一個人。
我不知道他們已經跟蹤我多久了,也不知道他們想要做什麼,但我隱約覺得這次的事情應該和前幾天發現的薔薇印記有關,也和薔薇映畫館有關。
我不由得想起那天清晨,紀凡伊一直在薔薇映畫館外等我,之後又跟在我身後和我一起到了學校,然而之後這些天他都沒有再出現在我的麵前,就算在學校裏偶然碰到,他總是遠遠地走開,也就是這個時候我被人跟蹤了……
難道這些跟著我的人和他有關?
但不管是誰派來的,我都很討厭被人跟蹤的感覺。
為了甩開那些人,我每天回家都故意繞遠路,在大街上穿來穿去,雖然每次最終都能成功甩掉他們,但是這樣做的後果卻是我必須要花更多的時間去尋找回家的路。不過還好,經過上次迷路的教訓,現在每次出門我都會準備好我的公交車卡、錢包、手機,所以問題還不是很大,隻是找到公交車站牌或者出租車停靠點比較麻煩。
而這幾天慕川也不知道怎麼回事,一直不見人影,本想問問他是不是能察覺到什麼,雖然他除了能給予我穿行記憶之境的能力以外並沒有展現過更多的魔力,但出現問題時,他總能及時地通知我……
這一次他是睡得太死了,才沒有聽到我用意念召喚他嗎?果然是越來越不靠譜了!
在我成功地甩掉那些跟蹤的人後,我突然開始收到匿名信了。
信件沒有署名,裏麵裝的是我從薔薇映畫館出來或者進去的照片,每天一張很準時地出現在我的課桌裏,從拍照的角度上看,應該是站在對麵街道不遠的地方拍的。
不管是在我眼中,還是一般路人的眼中,薔薇映畫館絕對是一個十分不起眼的地方,完全無法引起他人的注意力,如果是不知道薔薇映畫館秘密的人,為什麼要拍這樣的照片給我?隻是為了告訴我他知道我住在哪裏嗎?
想到這裏,我有些心驚。而我第一時間便想起了這段時間以來一直偷偷跟蹤著我的人,他們和這些照片一定有所聯係,我不敢肯定對方就是紀凡伊,但隻有他嫌疑最大。
這所學校我所有認識的人中,隻有他一個人去過薔薇映畫館,知道它就在薔薇路999號。
下午,最後一節課下課的鈴聲剛響,我沒有理會洛清溪在身後呼喚的聲音,帶上照片直接去了紀凡伊所在的班級。
正是放學時間,身穿青川學院製服的男生女生們一起擁出了教室,我站在走廊轉角的地方尋找著紀凡伊,忍不住感慨長得高高帥帥就是有好處,不管環境多麼擁擠,總能讓人一眼就看到他。
看到我,紀凡伊眼中似乎閃過了一絲驚喜,唇角彎起,開心地朝著我大步走來。
他開懷的模樣讓我下意識覺得他應該不會和那些照片有關,我有些遲疑地捏了捏手中的照片,然而很快,腦海中有一個聲音抗議道:不要輕易相信他,也許,這一切都隻是他裝出來的!用來混淆你的視聽……
“你是來找我的嗎?”紀凡伊笑起來很好看,英氣的眉宇肆意飛揚,幽黑的雙眼亮得就像星辰,讓人無法移開視線。
“是啊!”我仰頭望他,挑了挑眉頭,注意到周圍同學的視線有意無意落在我們身上,覺得在這裏說話不太好,於是我主動拉上他的手腕,將他從人群之中拉了出來。
紀凡伊沒有拒絕,任由我拉著他往前走。
一直走到走廊的盡頭,我才停下了腳步,直接將那一遝照片遞到了他的麵前,沉著聲音問:“這是你拍的嗎?”
“什麼?”紀凡伊眉心一擰,有些意外地看了看我,又看了看照片,伸出手接了過去,一張張地慢慢看了起來。
“這不是薔薇……”
“對。”我打斷了他的話,再次問道,“是你拍的嗎?”
“我?”紀凡伊不解地問我,“你覺得這些照片是我拍的?我為什麼要拍這些照片?”
“難道不是嗎?”我皺起了眉頭。
“當然不是。”紀凡伊用那雙堅定的眸子緊緊地鎖住了我,然後認真地解釋了起來,“雲輕,你想想我為什麼要做這樣的事情?發匿名信件給你對我來說有什麼好處?我明明就知道薔薇映畫館的存在,如果是想威脅你,我隻要隨口說一說就可以了,沒必要做這件事情的,所以,這絕不可能是我拍的!”
“真的?”我挑起眉頭認真地注視著他,我可不會因為他的幾句解釋就相信了他,“難道你不是因為好奇心太重,想要知道薔薇映畫館的全部秘密,但因為我不肯告訴你,所以你才想用這樣的辦法來威脅一下我嗎?甚至還暗中派了人跟蹤我?紀凡伊,你能不能別再這麼幼稚了?你的好奇心能不能別這麼重?你知不知道這樣會給我帶來困擾?”
“在你心裏我就是這樣的?”紀凡伊臉色立刻變得有些難看,他捏著照片的手指都微微泛白了,黑眸中閃爍著失望而又沉痛的複雜光芒,“雲輕,照片不是我拍的,我也從來都沒有讓人跟蹤你。我承認,我對薔薇映畫館是很好奇,但就算是這樣,我也不會做出這種事情來,但是雲輕,我之前做了那麼多的事情,還不足以得到你的信任嗎?難道就因為我天生擁有修複記憶的能力,所以就注定了要被你敵視,被你孤立嗎?就因為一疊莫名其妙出現的照片,你就要判我的死刑?”
他的一席話讓我的心突然就像是被什麼東西狠狠刺了一下,悶悶地疼。我不敢看他的眼神,側過頭望向遠方,低低地說:“不是我不相信你,而是薔薇映畫館的真實樣子,隻有薔薇映畫館的顧客才能清清楚楚地看到它的本來麵貌,而在一般人的眼中,薔薇映畫館就是一個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地方。紀凡伊,你對薔薇映畫館來說是一個特別的存在,你不是顧客,卻能看到它,找到它的方位,所以,你讓我怎麼相信你?”
薔薇路999號薔薇映畫館,隻會在那些想要修改記憶的顧客麵前出現,並且會在離開之後失去對薔薇映畫館的所有記憶,所以除了紀凡伊,我想不到還會有誰。
“我……”紀凡伊被我逼問得說不出一句話來,他怔怔地望著我,嘴角微微動了動,想說些什麼,卻最終還是沒說出來。
半晌之後,他低啞著聲音說:“如果我能證明……這些照片不是我拍的,並且找出幕後的人呢?”
真的有幕後的人嗎?真的不是他嗎?
“如果真的不是你,我會親自向你道歉的。”我望著他,一字一句地說道,像是許下一個沉重的誓言。我知道在我心底裏,其實是相信紀凡伊的,隻是事實的指向,又讓我無法完全相信他。
和紀凡伊分開沒多久,我意外地在轉角的樓梯口碰到了洛清澤,他似乎已經站在這裏很久了,一直到我走近,他才若有所思地抬頭望著我抿唇微笑,優雅而溫潤,如同童話書裏的優雅貴公子。
見我停下腳步驚訝地看著他,他立刻解釋道:“我剛才好像聽到你和紀凡伊在爭吵著什麼,本來想上去看看的,你就下來了,你們沒什麼事情吧?”
聽到這話,我的身體不由自主地震了一下,他剛才……是不是聽到了我和紀凡伊剛才的話?
應該不可能吧?
從這裏到我剛才和紀凡伊說話的地方,也還有一定的距離,而且我們的聲音並不大,洛清澤應該不會聽到才對。
我深吸了一口氣,鎮定地道:“沒什麼。”
洛清澤仍舊是一派溫潤的笑容,微笑著問我:“可是我覺得你看上去不太好,你們是不是鬧什麼別扭了?”
別扭?如果隻是鬧別扭就好了!
對於這個舉手投足之間都顯露出優雅溫潤風範的少年,他對自己妹妹的疼愛寵溺,待人處事的溫潤謙和……都好像很難讓人不對他產生好感,我自然也不例外。
“嗯,發生了一些不開心的事情。”我低低地答道,並沒有否定他的說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