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蒼白的色調,消毒水難聞的味道,是醫院的專屬標誌。
易熙討厭白色,可是醫生看著他打上石膏的右腳,說了一句:“情況不是很糟糕,腓骨有輕微的骨裂,打上石膏再休息一兩個月就會沒事的。”
聞言,他真想爆粗口。
見他的臉色很難看,站在床邊的阿東忍著笑問醫生:“醫生,那他什麼時候可以出院?不會影響我們下周六晚上的演出吧?”
醫生說道:“先觀察幾天,要是恢複情況不錯,一個星期後就可以出院。至於石膏嘛,要等你半個月後回來複診,看情況後才能決定什麼時候拆。不過一般都是二三十天,將近一個月。所以,如果你手頭上還在兼職什麼工作,我建議最好都停了。”
“居然要這麼久?”易熙眉頭一皺,滿臉的不耐煩。
“一般情況都是這樣的,年輕人要多點兒耐心,別那麼急躁。”醫生忍不住笑道,“好了,我要去查房了。你要多休息,有事就按床頭上的服務鈴,會有人過來的。”
雖然有些不甘心,但是也沒辦法,易熙有些不情願地“嗯”了一聲。
“其實這樣也不錯,我們就當是放假,先休息休息,過段時間再戰。”阿東總是一副精力充沛的樣子,他從口袋裏摸出手機,邊說邊往外走,“我先打電話到學校請假,等這裏的事處理完了,再回去幫你拿幾件換洗的衣服過來。”
走了幾步,他突然停下來,回過頭來小心翼翼地問道:“要打電話跟你媽說一聲嗎?”
易熙臉色一沉,神情有些黯然:“不用了,反正她來了也幫不了什麼忙,一會兒我會找個理由跟她說,這段時間我都住校,不回去了。”
阿東看著他,一副欲言又止的樣子,良久,才低聲應了一句:“嗯,我知道了。”
等他走出去後,一直保持沉默的吳成緩緩說道:“一個月都不回去,沒問題嗎?”
“有什麼問題?”易熙看著他,笑著反問道,隻是唇邊的那抹笑容怎麼看都充滿了嘲諷和苦澀,“你又不是不知道,她從來不過問我的生活,除了那件事。”
這是她對他唯一的要求。
易熙的脖子稍微一扭,露出大片白皙的皮膚,看向窗外的目光有些落寞,整個人瞬間被一股陰鬱的氣息籠罩著,讓人看著忍不住為他揪心。
不過那隻是一瞬間的感覺。
悲傷的情緒在易熙的臉上一閃而過,當他回過頭來時,臉上依舊是充滿自信卻又桀驁不馴的笑容。
吳成微微一愣,忽然有種感覺——對啊,這才是他認識的易熙,那種悲傷的情緒壓根不適合出現在他這張帥得令身為男生的自己都忍不住嫉妒的臉上。
“啊,怎麼是你這條臭蟲!”
霎時,病房外麵突然傳來阿東誇張的叫聲。
病房內,易熙和吳成同時眉頭一皺。
還沒等易熙開口,吳成就往外走去:“我去看看。”
病房外,當“臭蟲”兩個字在安靜的走廊上乍響,千宸的心頓時沉了下來。今天早上她去上學,關於她是不祥的人這種說法,經過昨晚易熙的事後變本加厲了。
這讓她無奈的同時,也忍不住有些氣憤。雖然易熙受傷是事實,但絕非她的本意,可是那些人把這筆賬都算到她的頭上,就和當初父母去世的事一樣,簡直不可理喻。
“我,我不是這個意思。隻是早上刷微博的時候,我看到大家都這樣叫你,一時沒留意就喊了出來……”看到她把頭壓得低低的,肩膀顫動得厲害,急於解釋的阿東整個人都慌了,“啊,你不會是哭了吧?我真的不是有心的……你別哭啊!”
“哭?”千宸聞聲,緩緩抬起頭來,“我沒有哭啊。”
她如人偶般精雕細刻的臉上哪有半點兒淚痕。
阿東愕然,問道:“那剛才你的肩膀一抽一抽的,又是怎麼回事?”
“哦,你說這個啊。”千宸悄悄地前後看了一眼,見沒人注意到他們這邊,這才將抱在懷裏的小箱子拿了出來,“因為小貓咪一直在動。”
小貓?
阿東徹底呆住了。
吳成出來的時候,見到的就是他錯愕的樣子,而千宸的表情很無辜。
【二】
“哈哈哈!”
爽朗的笑聲很不厚道地在病房裏響起。
阿東有些不滿地瞪著眼前的人:“你笑夠了嗎?這有什麼好笑的。正常人看到她那樣,都會以為她是在哭好不好!誰知道是因為她懷裏藏著東西。”
“那是因為你笨。”易熙毫不客氣地說道,“普通人也應該沒有脆弱到被人取笑一下就哭吧?不過是個外號而已,千宸要是想較真,那麼一天不知道得哭多少回。”
因為她的出現,易熙原本還是雷雨天的心情瞬間轉晴。
千宸想笑,但又努力忍著,她配合著易熙說道:“雖然‘臭蟲’這個名字真的很不好聽,但是我已經習慣了,所以你們要是想這樣叫就叫吧,我是不會介意的。”
看她說得這麼認真,阿東瞬間有種打碎牙也必須往肚子裏吞的憋屈感,他的臉漲得微紅,有些惱羞成怒。
“算了,我一張嘴說不過你們兩張,你們愛笑就笑吧,反正嘴巴不是我的,我管不著。隻是真的有這麼好笑嗎?”阿東語氣不滿地問身旁悶不吭聲的男生,“吳成,你說句公道話,好笑嗎?”
被點名的吳成緩緩抬起頭,臉上的表情有些不可一世。他懶懶地伸出手,朝阿東豎起大拇指。
“啊?”阿東特別驚訝,還以為會聽到一個滿意的答案,沒想到卻這麼失望。他的臉瞬間垮了,表情變得哀怨起來。
就在這時,吳成豎起的大拇指突然向下,他看向易熙,很酷地說出三個字:“爛死了。”
阿東的心情瞬間多雲轉晴。
“行,不愧是我最好的哥們兒,兄弟有你挺著就知足了。”阿東一邊像模像樣地感歎著,一邊滿意地攬著吳成的肩膀,然後對易熙說道,“快中午了,我和吳成先回去幫你拿幾件衣服,一會兒我會跟你媽說,因為練歌的需要,這段時間你就暫時住我那裏了,你也不用再找借口。”
阿東就是這樣,表麵看著大大咧咧的,但是他們三個人中他是最熱心腸的。每次不管是誰攤上麻煩,他總是出錢出力最多的那個。
當然,話嘮也永遠是他。
“知道了。”易熙有些感動,但沒有表現出來。
兄弟嘛,大家心照不宣就是了。
“臭蟲小姐,我們下回見。”阿東臨出門時,還不忘調侃千宸。
不過他知道她是不會介意的。
“嗯?”千宸一愣,隨後才反應過來,“哦,拜拜。”
話嘮阿東和麵癱吳成一走,病房間立刻安靜下來。
帶著溫暖氣息的微風從窗外吹來,吹動了窗簾,也吹起了易熙的頭發,以及千宸整齊柔順的長發。
千宸的頭發特別黑,又密又亮,加上她背對著窗口,陽光灑在頭發上,更顯得發質很好。
突然的安靜讓氣氛陷入莫名的尷尬和緊張中。
這種感覺很微妙。
“那個……謝謝你。”吸了口氣,千宸開口打破了僵局。
易熙眼珠子一轉,視線隨即落在打著石膏的腳上:“隻是‘謝謝’這麼簡單嗎?我可是為了你,血也流了,腳也受傷了,還得在床上躺好幾天,你光是嘴巴動一動,這怎麼行?至少在行動上也得表示一下,這才顯出誠意來。”
千宸眨眨眼睛,不解地問道:“什麼意思?”
那呆呆的樣子,讓易熙覺得很可愛。
他故意理直氣壯地說道:“當然是探病的禮物,怎麼說我也救過你,就算是普通的探病,也至少會帶些水果來吧?”
千宸大叫一聲,整個人愣住了:“啊,原來探病是要帶水果的啊……”
見狀,病床上的易熙忍不住“撲哧”一聲笑了出來。他沒有想到,居然還有人能傻到這樣,看來學校論壇上的那些傳言有部分是可信的。
千宸則尷尬得要死,本來泛著暈紅的臉頰霎時紅透了。
“對不起……我真的不知道要帶禮物這件事……”千宸垂下眼簾,有些懊惱地咬唇,“一個大學生,居然連探病要帶水果這種小事都不知道,確實是白活了。換成是我,可能也會覺得好笑。所以你要是想笑就笑吧,我都明白。”
易熙唇角噙笑,懶懶地說道:“不過我覺得奇怪,就算你沒有朋友,身邊沒人告訴你這些事,但是你至少看過電視吧?就算沒吃過豬肉,也見過豬跑吧,現在的電視劇可都是真實生活的寫照,你從這裏麵也應該能學到不少東西。”
“我不喜歡看電視,這樣很奇怪嗎?”千宸突然提高音量反問道。
“嗯?”其實易熙問這話純屬好奇,卻沒有想到會引起她這樣大的反應,不禁一愣。
千宸見狀,這才意識到自己有多失態,可她現在很激動,有些控製不住自己。那種感覺就好比全世界都把她當怪物來看,好不容易來了個把她當成正常人對待的人,今天她卻發現這個人其實很可能用一種異樣的目光在看待自己,所以她忍不住憤怒起來,想要去澄清、去解釋。
“你說得很對,我確實沒有朋友,因為大家都怕我。”
她猛地咬住嘴唇,明亮的眼睛裏漸漸染上其他情緒,有自諷,有憤怒,也有不甘示弱。
她指了指自己的眼睛,說道:“就是因為它,從小到大我都隻能是一個人。因為大家都覺得它可能會招來災禍,可是沒有!它跟所有人的眼睛一樣,很正常,它看到的東西都是大家看到的模樣,沒有什麼特別。如果硬要說特別,那隻能說它就是一種病,由於虹膜的異色,而造成的一種病。”
千宸想冷靜下來以一種聊天的方式慢慢說,可是話一說開,她就忍不住咬牙切齒起來。
民間總有傳言,人偶能通靈,能藏各種汙穢之物。
每次照鏡子的時候,千宸都會痛恨地盯著鏡子中的自己看,表情憤怒而憂傷。她恨自己為什麼會有一張如同人偶娃娃般精雕細刻的臉,雖然漂亮,但是不是精致過頭了?還有這雙眼睛,乍看之下確實讓人心悸。
這樣的她不被大家歡迎是應該的。
千宸雖然能理解,但是每次被那樣冷漠無情地對待後,她的心裏還是會難受。特別是當一個人生活得太久了,寂寞和孤獨會讓她忍不住向往能交上朋友。
這種想靠近但又怕受到傷害的感覺是很矛盾的,有時候她都快被這種想法逼瘋了。
“我查過資料,這確實是一種病。雖說發生的幾率很低,但也不是沒有。資料上記載,東羅馬帝國的某位皇帝也是一隻眼睛是黑色,一隻眼睛是藍色。還有歐美國家的幾位知名演員,他們同樣擁有一雙特別的眼瞳,所以你並不是絕無僅有。”易熙很冷靜地說道。
他臉上的表情淡淡的,嘴角甚至還漾著淺淺的笑意。
千宸愣愣地看著他。
良久,她動了動嘴唇,有些不確定地問道:“你查過了?這麼說,你是相信我的話了?”
“信。”易熙想也不想就脫口而出,而且語氣篤定。
“那……也包括其他的?”千宸小心翼翼地問道。
易熙看著她,問道:“比如說……”
“比如說……”千宸咬著唇,“關於詛咒的事。”
易熙很認真地思考片刻後,才抬起頭,一臉認真地問她:“那你呢?有什麼想要解釋的嗎?總不能大家無緣無故就把矛頭指向你吧?
千宸突然警戒起來:“你想說什麼?”
易熙隱約覺得自己過界了,很有可能已經觸碰到她的底線,但他沒有要停下來的意思。
“這件事最早是從什麼時候傳開的?”
“我不知道。”千宸表現出反感。
易熙鍥而不舍地追問:“是你懂事後,你身邊的人告訴你的?還是說你一出生就有高人給你算過命,他們是這樣告訴你的?”
“你到底想說什麼?”千宸的臉上忍不住露出怒意,“雖然我沒有跟你提及過我的家庭情況,但我相信你已經知道我是誰了。既然這樣,那我爸爸媽媽的事你應該也都知道了。沒錯,他們是在生下我還不到三個月就因為飛機事故去世的,而關於我被詛咒的事,也是從那時候傳開的。你現在這樣說,不會是想告訴我,你也跟那些人一樣,認為他們的死是因為我才會發生的?還是說,他們的眼睛都瞎了嗎?寧願相信這種看不見的東西,也不願意相信那是一場意外?”
這應該是千宸有史以來說得最長的一段話了。
她說完,必須用力地吸上幾口氣,才勉強將一腔激憤的情緒壓下,讓自己看起來不至於失態。
“你說完了吧?那現在輪到我說了。”相對於她的激動,易熙的反應顯得冷靜許多,“父母的事對你的打擊很大,對吧?我注意到你每次隻要提到他們,反應都會變得很大,上次在Pub也是這樣。”
雖然當時距離有點兒遠,但他還是看到了。會突然對她感興趣,然後朝她走近,或許也是這個原因。那個時候的她看起來異常憤怒、執拗而絕望,易熙像是在她的身上看到了自己的影子。
“那又怎樣?”千宸就像隻刺蝟,渾身豎起了刺。
“不怎麼樣,我隻是在想,如果你真的那麼介意,為什麼不試著去解釋。”
“就算我想解釋,也沒人會相信的。”千宸異常絕望。“一旦謠言在他們腦子裏生了根,就算我說破嘴皮也沒用。”
“可是我相信。”易熙篤定地說道。
千宸聞聲,身體一僵,猛地抬起頭,對上的是他烏黑的雙眸。
陽光似乎對他極其偏愛,照在他的臉上,使得他的臉像打上了一層粉底,五官變得更加立體,長相也更加出色,是那種隻需要看一眼,就會把他深深地刻在心裏的長相。
千宸現在的感覺就是這樣。
“你真的相信我?”她的聲音有些嗚咽,緊張而激動。
易熙如星辰般的眸子裏清晰地映著她的影子,薄薄的唇瓣微掀:“我……”
“你先聽我說完。”千宸突然大聲地打斷他的話,可是話到嘴邊,她反倒遲疑起來。
易熙拿起桌上的水,遞到她的麵前:“這是阿東剛才給我倒的,我還沒有喝,你先喝口水冷靜一下,等想好了再說。”
千宸的眼睛蒙上了一層水汽,她說:“謝謝。”
她伸手接過杯子,放到唇邊慢慢地啜了一口。
時間仿佛靜止了,四周慢慢安靜下來,窗外的鳥鳴聲像是被擴大數倍一樣,異常清晰空靈。
千宸扭頭看向外麵,任由陽光照在她的臉上,刺目得幾乎睜不開眼,但她還是倔強地不回頭,頻頻眨動眼睛,想要更清楚地看到外麵的一切。
片刻過後,她才聲音低低地說:“我爸爸媽媽很早就去世了,現在我家就隻剩下我和爺爺。雖然爺爺很疼我,但他總是很忙。電話視頻是我們的聯係方式,實際上我一年也見不到他幾次麵。從小到大,可以說大部分的時間我都是一個人待在一間空蕩的屋子裏,沒有朋友,更沒有可以傾訴的對象。”
聲音突然停了下來,千宸用力咬住紅潤的唇瓣,早就蓄滿的眼淚同時從眼角流淌而下。
她忍不住哭泣,可是又不想讓易熙看見自己脆弱的一麵,於是她連忙轉過頭,著急地擦幹臉上的淚水,動作一點兒都不溫柔,甚至有些粗魯。
可是,易熙的目光直勾勾地盯著她。
千宸渾然不覺,深深吸了口氣,繼續說著:“沒人告訴我,在學校被同學欺負孤立的話該怎麼辦。也沒人告訴我,當老師討厭你、害怕你,可是因為畏懼你的身份而不得不對你阿諛奉承的時候,你又該做什麼。所以我討厭看電視,因為不管我轉到哪個台,裏麵都是那些說說笑笑的場景,而這會讓我覺得寂寞。我也不喜歡逛街,因為街上到處都是人,他們都太吵了,我已經習慣了安靜。”
盡管她努力用一種很輕鬆的口吻說這些話,可易熙還是能敏感地嗅到那股以她為中心點而散發出來的憂傷氣息。
“我可以告訴你。”易熙忽然說道。
千宸不可思議地說道:“啊?”
剛才是出現幻聽了嗎?
“你剛才不是說沒人告訴你這些事嗎?我可以教你。”易熙看著她,表情十分誠懇。
“啊……”千宸愣住了。
他說他要教自己這些?這真的不是他一時興起嗎?還是說……隻是看她可憐,所以心生同情?
“如果你這樣說隻是因為同情我的話,那我想說,謝謝你,但是不必了。我很好的,真的!我剛才之所以跟你說這麼多,是因為這件事壓在我心裏太久了,我特別壓抑,想找個人把它說出來。但是,那也隻是我想發泄一下,就是簡單的情緒發泄。”
千宸試圖向他解釋清楚自己剛才的行為,可是本來就嘴笨的她越解釋越亂,最後都語無倫次了,讓她有種挫敗感。
“其實我也不知道自己為什麼突然會對你說這麼多,我平時也不是特別喜歡說話,有時候我甚至可以一天都不開口說一句話。但是今天,我就像打開了話匣子,突然說開了就怎麼都關不住……”聲音戛然而然,千宸垂下腦袋,有些沮喪,“好吧,我不說了,今天我真是太反常了。也許你根本聽不懂我在說什麼。”
她說話的時候,不敢直視易熙的眼睛。
如果她直視了,或許她會發現自己的想法是錯誤的,彼時易熙的眼睛正閃爍著耀眼的光芒——他對她感興趣了,有種想抓住不撒手的感覺。
“雖然你說得很亂,不過你不應該侮辱我的智商,我還是能聽明白的。倒是你,好像沒懂我的意思。”
“嗯?”
千宸一愣,但是眼底的死灰因為他的話而再度複燃。
易熙就像隻高傲的孔雀,斜著眼睛瞪著她:“既然我是你的救命恩人,那麼我受傷期間你是不是應該過來照顧我?”
聽著好像是這個道理。
千宸想了想,說道:“你希望我過來照顧你嗎?你的家人同意嗎?畢竟我可是……”
“被詛咒過的”這句話還沒有說出來,就被易熙打斷了:“那些鬼扯的理由在我這裏少拿出來,我不信那一套。”他果斷地說道,“至於我的家人,你可以放心,某些方麵來講,我和你很像,父親幾年前就去世了,家裏隻有母親。不過受傷的事我暫時不想讓她知道。”
總而言之,他現在是孤零零的一個,沒人可以照顧他。
霎時,千宸忍不住歡喜起來。
“那你的意思是,你住院的這段時間,我可以常來了?”她小心翼翼地問道。
麵對她期盼的樣子,易熙理直氣壯地說道:“你不來,誰照顧我?不過下次來可不能兩手空空地進來了,我的身體現在可是交到你的手上了,你至少也得給我帶點兒能填飽肚子的東西,醫院的病號餐難吃死了。”
他眉頭一皺,露出一副嫌棄的樣子。
“我可以交代家裏的用人給你做些好吃的,下次我一塊兒帶來。”
千宸激動得連聲音都有些發顫,臉上那歡快的神色怎麼都抑製不住。
“水果。”
“我這就去削。”
易熙剛出聲,千宸已經跳起來,飛速去做了。
簡直是二十四孝女友……不,是女勞模。
【三】
“喵喵。”
被人遺忘了好久的小貓咪不甘示弱地叫了幾聲。
千宸身形一滯,望著易熙,遲疑地開口:“那個……你要不要先看看小貓咪?”
“貓?”易熙微微一愣。
事實上,他到現在還沒有想明白她探病幹嗎還帶著這個小不點,不過,他驚訝地發現自己竟然很難拒絕。
“好吧。”
他的回答讓千宸鬆了口氣,天知道她剛才多怕他的回答是“不要”,或者是“我不喜歡貓”。因為她考慮了好久,才決定把小黑帶來的。怎麼說也是因為它,他們才有機會認識。所以她覺得小黑可能就是自己的吉祥物,把它帶在身邊,或許能讓她的運氣變好。可是這些想法她又不好意思跟他說。
事實上,她今天的運氣還真是太好了。
易熙竟然會開口要求她留下來照顧自己,這可是她做夢都沒想到的事。
此時,千宸的心情十分激動。
“來,小黑,跟我的救命恩人打聲招呼。”
還以為她會把小貓咪抱出來,結果千宸連貓帶箱整個兒遞到他的手上,易熙不由得一愣,帥氣的臉上露出迷茫的表情。
“你不能把這個箱子拿走嗎?”
千宸白皙的臉上浮現出尷尬的紅暈:“它不喜歡我,所以……抱歉,可能得你自己來。”
“呃……”
這個理由真夠奇怪,易熙都無語了。
知道他可能不信,千宸有些緊張地說道:“因為我從小就沒有動物緣。不隻是人不喜歡我,連動物都不喜歡我。你要是不信的話,我可以證明。”
怎麼證明?
易熙還沒來得及把疑惑問出,就見她把纖細的小手探入箱子,漂亮的手指剛碰到它的毛,小家夥突然警戒地跳起來,朝著千宸齜牙咧嘴,發出“嘶嘶”的聲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