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敘揪她鼻子威脅,“不準亂說。”
他牽起許知恩的手,親吻沒有無名指:“沒有新的女朋友,言敘這輩子都隻會有許知恩一個妻子,知道嗎?”
表麵維持的安寧最終在七個月半的時候被無情打破,許知恩被推進產房,言敘全程陪同,一遍又一遍在她耳邊鼓勵。
不知多去多久,瘦弱的嬰兒成功出生,卻沒發出半點聲音。
言敘臉色十分難看,分不出精力去關注女兒,機械的給許知恩擦拭額前汗水。
意識朦朧的許知恩虛弱不堪,心中仍有執念:“為什麼,沒,沒有哭聲?”
言敘幾乎不敢去問,那個被許知恩寄予萬分期待的孩子是否活著。
沒等到滿意的回應,許知恩淚如雨下,身體上的痛完全比不過心裏的痛。
努力這麼久,她的孩子最終也沒能活下來嗎?
“不好,病人的心率在急速下降。”
耳邊響起醫生的警報,言敘幹澀的哄騙:“孩子沒事,她很好,恩恩醒過來就能看見她。”
近乎暈厥的許知恩沒有反應,直到室內突然響起一聲嬰兒啼哭,許知恩眼睫顫動,混沌間又看到那場夢境,一個和她一樣通擁有罕見碧瞳的女孩撲進懷裏,甜甜的喊媽媽。
手術室的醫生默默搖頭,讓家屬抓緊最後的時間告別。
護士把嬰兒抱過來,許知恩強撐著睜眼,隱約看見一個軟綿的小團子依偎在身邊。
“念念。”
這是他們的女兒,他們的念念。
她好想抬手抱抱女兒,卻怎麼也提不起一絲力氣。
言敘眼眶通紅,握起她的手去靠近,夫妻倆交握的手指抱到女兒,許知恩笑了。
“好好愛她。”
還有……
許知恩唇角翕動,聲音在喉嚨裏消失,言敘讀懂她的唇語,彎腰在她額前印下一吻:“我也愛你。”
許知恩心滿意足閉上眼,睫毛染著兩滴淚,嘴角微帶弧度。
她是笑著離開的。
監護儀上心率降到降至零點,還未睜眼的念念捧著媽媽的臉,突然放聲大哭起來。
……
言敘並沒有很多時間沉浸悲傷,因為妻子用性命留下的女兒正在生死邊緣徘徊。
早產的孩子情況很不好,出生就住在nicu,需要呼吸機的幫助。孩子的病情反複多次,瘦弱的身體插滿管子,言敘聽見孩子極低極弱的哭聲,卻無法觸碰。
念念是早產兒,生來帶病,活下去的幾率微乎其微。妻子去世和女兒病危,像兩座無形的大山壓在男人身上,一次又一次企圖將他擊垮。
醫生讓言敘進去抱她,那或許是父女倆最後一個擁抱。
出生不足一個月的女兒躺在保溫箱裏,碰她一下都那麼小心翼翼。
她太脆弱了,閉著眼睛不哭不鬧,連呼吸對她來說都是一件極其困難的事。就在言敘準備把她抱起的時候,念念突然抓住他手指,無聲地向他求救。
言敘看著那隻小小、連他一根指頭都抱不住的手,沙啞的嗓音猶帶哽咽:“恩恩,看到了嗎?”
“我們的念念很堅強。”
許知恩離開的第一年,言敘獨自前往墓園探望,單膝蹲下,將手中鮮花放在墓前:“恩恩,好久不見。”
“這一年不在國內,很少來看你,你會不會怪我?”
“奶奶和小曦還是會提起你,姑媽那邊我也已經安排人照料,你那個朋友,聽說她獲了大獎。”
溫熱的手指觸碰冰冷墓碑,那張黑白照片永遠定格著妻子最美麗的容顏。
“還有……”
“念念的手術很成功,等她身體好些,我就帶她來見你。”
我們的女兒可以活下來了,恩恩。
-
許知恩離開的第二年,言敘抱來一個小孩,軟乎乎的一團縮在溫暖港灣,靈氣的眼睛好奇打轉。
“恩恩,很抱歉現在才帶女兒來看你。”言敘照常送上一束鮮花,繼續跟妻子絮叨:“念念今年兩歲了,她長得跟你很像。”
“我帶念念回家了,大家很喜歡她。”
“你曾說等時間一長,他們把你忘掉就不會那麼難過,事實證明你錯了。”活著的人依然會為離開的人感到傷懷。
言敘握著女兒的手輕輕貼上那張照片,念念有所感應似的,咧開嘴角笑起來。
男人低頭貼貼女兒粉潤的臉頰:“我們的念念也一直在為見到媽媽而努力。”
-
許知恩離開的第三年,言敘牽著女兒的手走到刻著言敘之妻的墓碑前,把獻花的重任交給女兒:“去吧。”
小女孩得到父親的指示,接過父親遞來的鮮花,邁步小步伐穩穩當當送上去:“媽媽,我是念念。”
隨後,念念讓爸爸把自己的小書包拿過來,先從裏麵摸出一張卡片,上麵畫著一顆歪歪扭扭的愛心:“這是爸爸教念念畫的心心,送給媽媽。”
然後又從書包掏出一疊許知恩曾經留下的照片,“媽媽,念念認得你哦。”
女兒天真無邪,把平日聽爸爸常說的話全都複述出來:“媽媽好漂亮,唱歌也好聽,念念好喜歡你喲。”
念念斷斷續續把自己想到的都說出來,最後揪著小辮子,一臉糾結的望著父親:“爸爸,我忘記還要跟媽媽說什麼話了。”
言敘默默女兒腦袋:“沒關係,以後還有很多時間,我們慢慢來。”
念念努力點頭:“嗯嗯!”
接下來說話的人變成言敘,他像從前一樣把許知恩在乎的那些人的近況說給她聽。
很久很久,言敘牽著女兒的手離開。
回家路上,念念懵懂的提出疑問:“爸爸,我為什麼叫言念啊?”
“因為……”
言敘對許知恩,念念不忘。
明知沒有回響,也要念念不忘。
陽光灑下來,照在父女倆遠去的背影上,紮著羊角辮的小女孩尚且體會不到親人離世的憂傷,但她能夠感知,爸爸好像有點難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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