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時有和尚吃完飯,站起身去測碗,誰也沒有多看三白一眼,就從他身邊閃過去了。沒有人關心三白究竟為什麼到寺裏來,這就使得他在一個短時間裏,有了一種誤人桃源的感覺。
“你們每天都吃這個嗎?”三白覺得應該找些話與和尚們攀談攀談,既然他們用那樣的漠然大度表示了信賴,那麼自己至少也應該顯出些和善親隨的姿態來。誰知話一出口,三白立刻覺得, 自己好像是講錯了。這是一個不應該問的問題。至少是不應該由一個在俗之人,在這樣的場合詢問的,它很容易讓人產生出一種錯覺,仿佛正是三白在影射著自己對於僧侶清貧生活的鄙夷。天地良心,三白可是一點都沒有這樣的意思嗬。這樣想著,三白忽然有些羞愧起來,眼裏又看到吃飯的四個和尚中,有兩個像沒聽見似的,頭也不抬,另一個正好吃完,拿著碗出去,隻有剛才給三白拿凳子的那個和尚,他抬頭看了三白一眼,臉上閃過一種極為微妙的表情,這表情三白覺得可以用好幾種方式來表述:不吃這個,又吃什麼呢?這是一種;真正表現鄙夷的沉默,這是第二種,或許還有第三種,那就是讓三白心裏明白,這問話實在太多餘、太愚蠢了。
“這茄子和青菜都是我們自己種的。”
那和尚忽然說話了。三白抬眼仔細看著麵前這位說話的和尚,隻見他身穿深色裂裝,眼眶很深,竟頗有達摩相。三白一時衝動,忽然脫口而出:“請問,你莫非就是阿明師傅?”
和尚搖搖頭,表示三白搞錯了。
“那麼,這寺裏有哪一位師傅叫阿明呢?”三白又問。
和尚還是搖頭:“沒有叫阿明的,和尚出了家,就沒有名字了,隻有法號,沒有名字,出了家,就把前世裏的事情都忘記了,不知道了。”
“你就是說,我在這裏是找不到一個叫阿明的人的?即便以前叫阿明的,人了寺,非但不叫阿明了,就連以前叫過阿明也不承認了?”
“正是如此。”和尚雙手合掌,站起身來,說道。
“可是,可是這不講情理嗬。”三白瞪大了眼睛,有些思想不通的意思。
和尚看了他一眼,微微一笑,似乎覺得三白悟性不夠,也不想再說什麼,隻是又補充一句:“不過天色不早,施主若不嫌棄,可以在寺內吃了飯再走。”
“這又是為什麼呢?”三白忍不住問道,“素昧平生的人如果在廟裏麵乞討食物,難道說也是必得的嗎?”
“是的,因為佛的也就是眾生的,你問他討取什麼,他都肯給你。”
和尚說完就走了。把三白一個人扔在飯堂裏。三白感到有些沮喪,看來今天是很難找到那位曾經叫過阿明的人了,他很可能就在這座寺廟裏麵,甚至就在剛才吃飯的四五個人中間,但是三白找不到他。就像分別處在陰陽兩界的人一樣。這種情況如果用蘇州人的大白話來講,那就是:今天碰到鬼了。三白想,真像是碰到鬼了,但是怎麼會這樣呢,三白想不通。三白感到非常壓抑,好像這寺廟有什麼地方欺騙了他一樣。
不時有和尚吃完飯,站起身去測碗,誰也沒有多看三白一眼,就從他身邊閃過去了。沒有人關心三白究竟為什麼到寺裏來,這就使得他在一個短時間裏,有了一種誤人桃源的感覺。
“你們每天都吃這個嗎?”三白覺得應該找些話與和尚們攀談攀談,既然他們用那樣的漠然大度表示了信賴,那麼自己至少也應該顯出些和善親隨的姿態來。誰知話一出口,三白立刻覺得, 自己好像是講錯了。這是一個不應該問的問題。至少是不應該由一個在俗之人,在這樣的場合詢問的,它很容易讓人產生出一種錯覺,仿佛正是三白在影射著自己對於僧侶清貧生活的鄙夷。天地良心,三白可是一點都沒有這樣的意思嗬。這樣想著,三白忽然有些羞愧起來,眼裏又看到吃飯的四個和尚中,有兩個像沒聽見似的,頭也不抬,另一個正好吃完,拿著碗出去,隻有剛才給三白拿凳子的那個和尚,他抬頭看了三白一眼,臉上閃過一種極為微妙的表情,這表情三白覺得可以用好幾種方式來表述:不吃這個,又吃什麼呢?這是一種;真正表現鄙夷的沉默,這是第二種,或許還有第三種,那就是讓三白心裏明白,這問話實在太多餘、太愚蠢了。